只是，他有些擔憂兒子身上的傷，也不知道那血，到底是他的，還是別人的啊。
似乎是感覺到了又眼神在注視着他們，老爺子頭都沒擡，罵了一聲：“出去，不許看。”
被呵斥了一聲，太子爺不再打擾他們爺孫情深，轉而退出了寢宮，在外面老老實實的等待着。
裏面，繼續深情。
外面，太子爺微微感慨一聲：“孫子是親孫子，兒子不是親兒子啊。”
呢喃聲中，總能聽見太子爺的抱怨。
裏面，朱棣抱着太孫，嘆息一聲道：“嚇壞你了？”
他自顧自的開口。
“今天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前幾天他們謀劃的時候，我就一清二楚，但我沒想到你會插手進來，是爺爺害得你擔心了，爺爺給你道個歉。”
朱辰看向老爺子，眼神中多了幾分疑惑：“老爺子，既然你知道，爲什麼還不提前阻止他們？”
朱棣臉上露出恍然之色，他感慨道：“因爲我想看看，我這個兒子，到底敢不敢對我動手。”
當楊慶端出那杯毒茶的時候，老爺子就已經得到了答案。
終究，他那個親兒子，還是動手了。
因爲沒有得到皇位，所以仇恨在心，連帶着他親爹都要毒死，謀朝篡位。
所以，那一刻，老爺子的心都寒了一半。
他沒想到，好端端的老朱家，竟然因爲一個皇位，鬧得兄弟反目，鬧得弒父殺兄。
十一年來，他一直都在害怕這三兄弟走自己的老路，害怕老朱家自己人染上自己人的血。
可不管他怎麼防備。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但所幸，朱辰衝進來了。
這讓老爺子反應過來，好歹他還有一個孫子在乎他。
心中這纔多了一絲安慰。
但對於漢王，老爺子徹底寒了心。
頓了頓，老爺子開口道：“我打算將漢王貶爲庶人，發配海南去吧。”
漢王捨得害老爺子，可老爺子捨不得弄死漢王，貶爲庶人，已經是最好的懲罰了。
朝外面大喊了一聲：“太子爺，進來。”
朱高熾匆匆地走了進來，拱手道：“爹，您吩咐。”
老爺子瞥了他一眼，神色間忽然有些疲憊，坐在孫子旁邊，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
聲音中，有些疲憊，但仍舊平靜。
“老大，告訴你個事，老二要害我。”
“親兒子殺爹，這出大戲在咱們老朱家上演，可真是精彩啊。”
“老朱家，竟出了這麼個弒父的畜生。”
聽到這話，太子爺神情劇變：“老二要害您？”
“爹，這消息確切嗎？老二不會做出這種事吧？”
“爹，這事還是不能太快下定論，說不定其中有冤情。”
朱棣怒吼一聲：“太子，你還要爲他辯解？”
“是不是要漢王哪天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纔不會爲他說話？”
看見朱棣暴怒，太子爺撲通一聲跪下，眼眶微紅：“爹，我是做大哥的，就算老二哪天真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殺他。”
“您說老二要害您，兒子不敢相信，但我只想咱老朱家可以和和睦睦的，哪怕我退位，把太子讓給他。”
朱棣被氣笑了。
他將太孫扶起來，隨後走到老大面前，沉聲道：“退位，你想去哪？”
去哪？
太子爺有些迷茫，他輕輕搖頭：“兒臣哪也不想去，兒臣想回順天，那裏是兒臣的老家。”
“讓位老二，然後回順天，等老二登基之後，再把你給殺了？”朱棣質疑道。
太子爺被噎住了。
朱棣怒喝一聲：“滾，滾出去。”
太子爺被嚇得連忙起身，躬身道：“爹，那兒臣，兒臣先走了……”
話罷，轉身退出寢宮。
朱棣氣得胸膛起伏，又回頭看向朱辰，氣這才消了些，開口道：“看見沒？咱們老朱家冒出個大聖人來了，別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還要退位讓賢呢。”
“這事先不提了，替我擬寫一道詔書。”
朱辰點頭，快速的來到龍案前，鋪開詔書，提筆等待老爺子下一句話。
他身上，傷勢並不嚴重，大部分都是別人的血。
此刻，提筆的力氣要是沒有，那就不是老爺子的孫子了。
朱棣沉吟片刻，開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漢王無德無材，私自豢養三千私兵，當街擊殺兵馬指揮徐野驢，朕欲不快，將其貶爲庶人，削官奪爵，發配海南，以觀後效。”
“衆臣，若有勸阻，與漢王一併同罪……”
老爺子念着，朱辰提筆寫着。
將漢王貶爲庶人，朱辰鬆了口氣，自己這個最大的敵人若是能聽老爺子的，那就徹底輕鬆了。
哪怕不成，也能剝奪他的爵位，讓他名分上不好聽。
老爺子，終於醒悟過來了，看來自己也不需要再提醒了。
將聖旨寫好，朱辰將聖旨遞給了老爺子。
老爺子看了眼，淡淡一笑：“字醜了。”
朱辰啞然失笑，又想起什麼，連忙道：“老爺子，那外面……”
朱棣呵呵一笑：“你跟太子去看看吧。”
得知老爺子早有謀劃後，朱辰鬆了口氣，心情徹底放鬆。
有老爺子的謀劃，想必劉爲他們應該沒事了。
危機解除，朱辰渾身輕鬆，整個人輕快了好幾倍。
他咧嘴一笑：“好。”
話罷，朱辰拱手離開。
朱棣啞然失笑：“臭小子，也學會這一套了。”
不過，朱棣站在原地，想到了太子爺說的那些話，不知爲何，他突然鬆了口氣。
……
待朱辰出了寢宮，還沒往皇宮外走幾步。
宮牆的一個角落裏，突然一隻肥手在朝他招手：“過來，過來。”
看見太子爺躲在宮牆後，朱辰微微詫異，走過去拱手道：“太子爺，您不是回去了嗎？”
“等你呢。”太子爺開口道。
兒子渾身是血，讓他怎麼甘心回家，打破砂鍋也打算關心關心。
“你身上沒受傷吧？嚴不嚴重？要不要我請太醫來給你瞧瞧，別落下什麼病根子，那可就不好了。”太子爺關切道。
當代太子爺，都這麼關心下屬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