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時正是漢王軍心大振,士氣最強盛的時候,他怎麼可能會選擇投降。

    餘學夔聞言,壓着心中的怒火,繼續問道:“漢王,讓太子爺和太孫來給您下跪,您受得起麼?”

    那兩位,是未來的儲君!

    “怎麼受不起?”漢王咧嘴一笑。

    “我大哥不是自詡聖人嘛?他那麼仁慈,爲什麼不能爲了天下百姓,過來跪我啊?”

    “太孫不是開創什麼商稅改革,又拯救蘇州百姓嘛?兩個大聖人,爲什麼不能爲了天下,來跪我啊?”

    漢王咧嘴冷笑,一句又一句的諷刺,往餘學夔身上捅。

    餘學夔眼神中閃過一抹絕望。

    從漢王的態度中,他能夠看出,漢王根本就不想投降。

    “漢王,您覺得你一路殺過去,能殺到南京城嗎?”餘學夔問道。

    漢王點頭:“我現在手底下的兵已經有六萬之多,再集山東全境之力,背後還有許多世家支持,朝廷中還有人做我的內應,你說我能不能殺到京城?”

    餘學夔心下一涼。

    原來,漢王早已經和這些世家勾結在一起了。

    朝廷中,也果然有他的內應!

    看來,勸降漢王,是行不通了。

    餘學夔最終還是放棄了那一絲可憐的念想。

    既然不成功,那便成仁吧。

    餘學夔深吸了一口氣,望着面前的漢王,微微閉上了眼睛,腹中在醞釀着什麼。

    他的口中,在默默的蠕動。

    像是,要準備什麼。

    等餘學夔再猛地睜開眼睛來,他一口唾沫直接吐在了漢王的臉上。

    “呸!”

    唾沫順着漢王的臉,一點點的往下滑落。

    漢王的臉色變了,他不敢置信地轉過臉來,看向了餘學夔。

    他沒想到,堂堂的翰林院大學士,身爲大儒的餘學夔,竟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以至於漢王到現在都還在發愣。

    但那眸子中的光芒,卻越來越兇厲,就如同一隻即將要爆發的老虎。

    餘學夔望着他,冷笑一聲:“這一口唾沫,是替青州十萬被屠百姓吐的!”

    “我要讓你遭萬人唾棄,讓你死後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這口唾沫,餘學夔吐得端正挺直!

    這口唾沫,爲青州十萬百姓而吐,也算是爲那些死去的亡魂,小小地出了一口氣。

    同樣,也能夠激怒漢王!

    只有激怒漢王,漢王纔有可能砍了他,屆時朝廷獲得的,將會是大義!

    誰是誰非,一目瞭然了。

    “你敢吐口水?”漢王已經不敢伸手抹自己的臉了。

    打仗的時候,他伸手抓過馬蜂,那個時候,他一點都不覺得髒,因爲那是值得的。

    可現在,餘學夔這一口唾沫,卻做事將漢王給噁心到了。

    他從未遭受過這等羞辱,也從未發生過這麼噁心的事情,彷彿他真的被萬人唾棄了一般。

    餘學夔眼神中的輕蔑,以及對她的不屑,還有那種儒家的清高,讓漢王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你膽子很大!”

    “餘學夔,你膽子真大!”

    漢王眼神中露出一絲殺意。

    但,漢王給忍住了。

    這個時候,他沒有選擇動手。

    而是轉身,回到了房間,待將臉上的唾沫洗乾淨,又連續用清水洗了好幾次臉後,這才重新走了回來。

    餘學夔望着他的臉,冷笑一聲:“洗淨了又如何?難道你就不會遭萬人唾棄嗎?”

    “青州十萬百姓的亡魂都在看着你,他們會把你拉到地獄去的。”

    漢王猛地一把抽出了身旁將士的劍,架在了餘學夔的脖子上,怒吼道:“你不怕死對吧?”

    “好,我成全你。”

    “來,找一口大鍋來!”漢王幾乎是從喉嚨裏迸發出的怒吼。

    那種聲音,彷彿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漢王衝動的情緒涌上心頭,就連那張臉都變得極度扭曲了起來。

    憤怒,不甘,被人唾棄,種種情緒涌上心頭。

    漢王將劍丟掉,死死的卡住了餘學夔的脖子,瘦弱,佝僂的老人,直接被掐住,臉色,脖子根迅速變紅。

    漢王很用力,掐着餘學夔,就像是提着一隻野貓野狗,近乎發出野獸般的怒吼:“你憑什麼唾棄我?”

    “憑什麼?”

    “是老爺子先不守承諾,是他不遵守的。”

    “靖難之役的時候,他說好把皇位給我,可是他給了嗎?”

    “世子多病,汝當勉勵之,他當初要是不說這句話,我今天不會起兵造反!”

    “這一切能怪我嗎?應該怪他啊,怪他偏心!”

    漢王的額頭上,青筋暴出,那張臉色異常的嚇人。

    餘學夔被他輕易的提在手中,脖子根都紅透了,那張枯瘦的臉更是掙扎得嚇人。

    但餘學夔仍不服輸。

    他拼命的用喉嚨發出最後一點沙啞的聲音:“怪你不是老大……”

    自太祖皇帝北擊蒙元,開創大明以來,就在皇明祖訓中立下規定,居嫡長者必正儲位!

    如今,太子爺纔是老大,纔是嫡長子。

    這個皇位,自然是太子爺來坐。

    漢王,錯就錯在生晚了時候!

    怪得了誰?

    “我的確不是老大,可老爺子當初不說那句話,我不會對皇位有想法。”漢王冷厲道。

    “我是個認死理的人,既然老爺子答應我了,那就必須得給我!”

    漢王對着餘學夔咆哮道:“我就是要打到南京城,打到他的面前,親口讓他給我道歉,親口承認他說過這句話,親自讓他把皇位傳給我!!”

    “我這一生,被老爺子給毀了!”

    餘學夔沒有發出聲音,只是那雙滄桑的眼神倔強的望着漢王,他憋紅着臉,從牙縫中擠出一絲口水,狠狠吐在了漢王的臉上。

    當唾沫濺在漢王臉上的時候。

    漢王愣住了……

    他徹底愣住了。

    他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他的臉上,掛着餘學夔吐的口水。

    “你又吐我!你又吐我!”

    “給我去死,給我去死!”

    漢王怒吼這,已經徹底陷入癲狂,抓着餘學夔的脖子,紛紛往地上猛地砸去。

    就像是手中抓着一個稻草人,哇昂地上不斷的砸。

    “砰!”

    “砰!”

    “砰!”

    青色的磚,被砸出細細密密的裂縫。

    餘學夔老邁的身體,猶如風中殘燭一般,在空中濺射出鮮血。

    漢王力能舉鼎,他何其巨力。

    在他失去理智的情況下,砸一下,再砸,再砸!

    第四下。

    第五下。

    第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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