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羣黑衣人,在跳進了範府之後,便迅速潛入範秋府的房間。

    範秋府邸,比起普通官員的府邸,要簡陋得多。

    所謂府邸,也只是說得好聽。

    實際上,就是一個小院子,像朱辰之前所住的小院子一樣,佔地不大,除了院子,就只剩下房間了。

    四周的裝飾並不豪華,甚至有些簡陋,但卻充滿了一股書卷氣。

    都說腐儒腐儒,真是又窮又腐。

    在這羣黑衣人看來,六科給事中的官員,個個家中都是高門大戶。

    而這位範學士家,與他們一比,簡直連茅廁都不如。

    辛辛苦苦考上功名,不讓自己和家人過上好日子,卻還在這裏對抗整個朝廷,這不是大傻子是什麼?

    不過,這並不是黑衣人們關注的東西。

    他們聚集在了範府的院子裏,在一顆樹下,開始挖坑。

    泥土被不斷挖出,其中一個黑衣人從懷中掏出數份田契,地契,銀票,一同扔進了這個大坑之中。

    隨後,又迅速將泥土填平。

    數個黑衣人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了一抹陰險。

    任務完成。

    他們迅速撤出了範秋府。

    ……

    次日,百官上朝。

    在這次的朝會當中,百官議論的,依舊是開海禁一事。

    關於開海禁,朝中大臣多數明哲保身,並不做聲,而太子爺也爲國子監的那些學生遊街,而愁眉苦臉。

    “諸位倒是給個主意,國子監學生們的意見,朝廷能重視嗎?”肥胖的太子爺詢問羣臣。

    楊士奇站出來,頷首道:“太子爺,國子監是未來官員儲備的地方,他們的意見當然重要……”

    這些日子,範秋的堅持,翰林院的堅持,楊士奇都看在眼裏。

    他雖然不敢明着幫助範秋,但楊士奇卻也動了惻隱之心……

    他這番話的意思,就是說給太子爺聽,讓太子爺好好斟酌的。

    可就在這時,胡瀅強勢站了出來,直接打斷了楊士奇的奏報。

    “稟太子爺,微臣有本啓奏!”

    太子爺擡頭,疑惑地看向胡瀅,皺眉道:“什麼事。”

    胡瀅在朝堂上,站得挺拔,昂頭挺胸,面色陰沉:“稟太子爺,微臣今日收到一份舉報信,舉報範學士家中妻女強佔他人田產,強行買賣土地,謀得巨利!”

    話音落下,胡瀅從懷中掏出一封舉報信,雙手舉起:“請太子爺閱覽。”

    朝堂震動!

    滿朝文武,臉色都出現了詫異之色。

    他們有些不敢相信,堂堂的範學士家中,怎麼可能會做出強行買賣土地,強佔他人田產之事?

    太子爺也眉頭猛地一皺。

    第一意識,就是覺得不可能!

    他望着胡瀅,聲音略微沉重:“胡瀅,這話你可不能亂說,要是污衊了範學士的清白,你可是要獲罪的。”

    胡瀅面不改色:“若是污衊,我當衆告罪!”

    太子爺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拿上來吧。”

    他還是不相信。

    太監連忙將這封舉報信拿給了太子爺。

    太子爺打開舉報信,繆繆看了幾眼。

    越看,越是心驚。

    上面所訴,並非範秋本人所犯之罪,乃是家中妻子苦於無米下炊,便以範秋之名,強行徵辟他人土地,當地縣官得知,不敢得罪範學士,使其包庇。

    第一次,只是兩畝地。

    但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一直這麼維持了兩年,範秋妻和子共強佔他人田地五百多畝,並強買強賣,獲得數千兩銀子。

    當看完後,太子爺眉頭緊鎖。

    這封舉報信上說的,的確很真實。

    可是太子爺還是有些不相信,範秋的家人會做出這種事來。

    如果真做出這種事來,現下又正好被胡瀅揪出來,只怕是凶多吉少。

    “拿給楊大人傳閱一下。”太子爺吩咐道。

    太監便從太子爺的手中接過了這封信,隨後又遞給了楊士奇。

    楊士奇將信封打開,仔細看了起來。

    身後,蹇義,夏原吉紛紛湊了過來。

    當三位大佬,仔細地看完這封信後,紛紛眉頭緊皺。

    一時間,他們竟分辨不出真假了。

    見到楊士奇和太子爺都沉默了,胡瀅沉聲道:“太子爺,您可以派人去范家搜一搜,若是沒有搜到,那就是這封舉報信是假的。”

    太子爺眉頭緊皺,頷首道:“好,那就去搜一搜。”

    “大理寺,監察院,你們聯合去搜!”

    太子爺怕兩部各懷異心,所以吩咐兩部一起去搜,並且還派了好幾個太監督查。

    而滿堂諸公,則在朝堂之上,靜待其結果。

    就這樣,一個時辰過去。

    奉天殿外,幾位太監與監察院,大理寺的官員迅速進來。

    幾位太監跪在地上,高呼道:“稟太子爺,在範學士家中的槐樹下,的確發現了許多的田契,地契,還有銀票。”

    “這是贓物,還請太子爺過目。”

    話罷,太監將手中的贓物高高舉起。

    太子爺神情劇變,已經坐不住了,猛地從龍椅上站起身來,費力地朝着下面走去。

    待來到了那個太監面前,太子爺伸手,抓住了那些贓物,肥胖的手竟有些顫抖。

    倘若這是真的,那範秋又該面臨怎樣的壓力?

    太子爺一張一張地翻看着,果不其然,都是財產,還有各種強買強賣的協議。

    朱高熾的眉頭緊皺,待看完之後,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

    百官,也在緊張的等待着。

    他們也好奇,範秋的家人到底有沒有罪。

    太子爺又看向了大理寺卿,詢問道:“你確定這是從範秋家裏挖出來的?”

    那位大理寺卿面色難看:“太子爺,我也希望這不是……”

    監察院御史沉聲道:“此事應該與範學士無關,範學士全程都不知道此事,只是他的妻和子所爲。”

    “據鄰里講述,他們平日喫飯,還是喫得清貧。”

    這件事,算是蓋棺定論了嗎?

    楊士奇心中一嘆,雖然有些不相信,可證物卻擺在眼前。

    很多時候,官員雖然清廉,但其家人卻不這麼想,這種案例,楊士奇見得太多了。

    夏原吉輕輕搖頭。

    蹇義嘆息一聲。

    胡瀅彷彿像是勝利的公雞,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望着太子爺道:“太子爺,既然證據已出,此事該怎麼處理,還請太子爺決斷。”

    楊士奇欲言又止,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但此時證據都在,即便他是內閣大臣,也不好直接包庇範秋。

    太子爺肥胖的臉上,有着一絲糾結。

    他還想再繼續查查。

    但眼下證據都在,太子爺若是再推脫,那就真是包庇了。

    想到這裏,太子爺沉聲道:“那就一切按照刑部的規矩辦吧。”

    胡瀅面不改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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