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紫眸微沉,突然俯身,齒尖落在蘇煙細嫩如雪的脖頸上。
蘇煙渾身一顫,睜眼才知已經天亮。
脣邊溢出細碎的聲響,低頭時墨離已經從她脖子上離開。
以她的角度,並不能看到自己的脖子上被墨離留下一個明顯的緋色吻痕。
墨離伸出手,脣邊噙着玩味的笑意,紫霧拂過吻痕。
吻痕的顏色淡去,直至消失不見。
“晚上見。”
這回蘇煙親眼見證了他的變化過程。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墨離的臉變回少年的朝氣稚嫩,與此同時,原本涼薄生冷的狠意散去,少年墨離閃着純淨的紫眸,竟讓人覺得他單純無害。
雖然蘇煙知道這人心眼多的要命。
但無論怎麼說,都比成年墨離可愛乖巧多了。
“早呀,主人!”
墨離伸了個懶腰。
他覺得奇怪,以他目前的修爲,其實並不需要睡覺來補充缺失的能量,可昨晚竟然倒頭就睡。
這也太虧了吧。
墨離眉眼耷拉,好不容易纏着主人抱着她的尾巴睡覺,竟然什麼也不記得。
他發誓今晚一定要好好體驗一回,可不能白白錯過了。
鎮魂珠的效果果然非同凡響。
僅僅一晚,就抵得上她之前一整年的修爲效果,照這樣下去,本來要幾千年才能修補好的靈魂,只需幾年就可以恢復到最初了。
蘇煙神采奕奕,練劍都積極了許多。
上午練完劍回房,墨離已經做好了午時的飯菜,她剛一入座,便見墨離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脖子看。
空氣裏瀰漫開詭異的安靜。
紫眸目不轉睛,一動不動。
墨離面無表情,全然沒有平日裏的活潑開朗,漠然中夾着一絲殺氣。
“他是誰?”
蘇煙眨眼,歪頭表示不理解他的意思。
“是誰?”墨離又重複了一遍,“主人,告訴阿離,阿離很乖的,不會做什麼的。”
蘇煙更加疑惑了,“什麼?”
墨離再也穩不住面上的鎮定,氣息漸冷,肅殺的狠意讓蘇煙一瞬間想到了晚上的他。
“吻你的男人,在你脖子上留下吻痕的那個男人,他是誰?”
蘇煙一怔。
腦海中思緒萬千,她想起晨時墨離忽如其來的觸碰,和頑劣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什麼惡作劇般,心滿意足地離開。
可她該怎麼告訴墨離?
蘇煙沉默了。
“到底是誰?難不成是昨日那個欺負阿離的大師兄?還是總是一個勁傻笑,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傻子二師兄?”
墨離惡狠狠地磨牙,視線不住地落在蘇煙脖子上的吻痕上。
顯而易見,那一定是對他的挑釁。
紫眸閃了閃,他眉眼低垂,少年向來歡快的語調也落寞下來,委屈地抱住蘇煙:“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都會欺負阿離。主人不要喜歡那些壞男人好不好?阿離很孤單,只有主人一個朋友,沒有主人,阿離會死的。”
齒尖在蘇煙的脖子上摩挲,覆蓋掉其他人的痕跡後,墨離仍覺不夠,不消片刻,蘇煙的脖子上,密密麻麻,斑駁着少年囂張的印記。
蘇煙張了張口,垂眸道:“是,蚊子,咬的。”
他沒有拆穿,只是可憐兮兮地帶着哭腔:“主人,阿離好害怕,真的好害怕。阿離被關在那個山洞裏,暗無天日,幾百萬年,沒有人和阿離說話,沒有人陪阿離玩。
阿離好孤獨,睜眼是黑暗,閉眼也是黑暗。阿離好不容易纔逃出來,好不容易纔交到第一個朋友,主人可不可以不要拋棄阿離?阿離會乖乖聽話,不會惹主人生氣的。”
肩膀處的衣裳溼了好大一片,少年的眼淚滾燙,一如他熱情如火的心。
蘇煙輕輕地拍着墨離的後背安撫他。
墨離的哭聲很輕,很小,卻又像是在壓抑着極致的痛苦。
“好。”
蘇煙抿脣,真誠地說道。
“不會,拋下,阿離。”
少年悶悶的聲音從頸窩處傳來,他抽泣着:“主人不可以食言。”
“不會。”
“主人會讓那些討厭的壞男人欺負阿離嗎?”
“不會。”
“那主人要當阿離一輩子的朋友,一輩子都和阿離玩。”
“好。”
墨離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像是一遍遍地在向蘇煙確認着什麼,才能安穩下他煩躁而恐慌的心情。
他暗暗發誓,等被他找到那個男人是誰,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
喫過飯墨離就跑沒影了,蘇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自己繼續專心練劍。
墨離搜遍了整個青劍宗,都沒找到可疑的對象。
最有可能的清月和玄縉今日都不在宗內。
那個吻痕像根刺一樣橫在墨離的心頭,除非殺了始作俑者,否則墨離每每想起時,心中都會一陣刺痛和煩躁。
蘇煙是他唯一的朋友,不能喜歡其他人,一旦喜歡上其他人,分給他的時間就會減少,墨離不允許,不允許其他人霸佔蘇煙的時間。
紫霧包裹蘇煙的蘭庭居,墨離身形如風,消失不見。
晚上墨離也沒有回來。
雖然無法完全催動鎮魂珠,但蘇煙以平常的方式運轉鎮魂珠,也比之前修補魂力的效率要高上一些。
識海深處,九尾妖狐懶洋洋地盤成一團,享受着靈光的照耀。
墨離回來時,天已微微亮。
蘇煙見他緊盯着自己的脖子,下意識地伸手擋在脖子前,警惕地說:“不許,使,那些,小把戲。”
一次兩次的她還可以解釋,次數多了,她就糊弄不過去了。
墨離冷笑。
臉色稍顯陰沉。
“小把戲?呵,你果然很在意他。”
脣角勾起的弧度清冷:“可是你知道嗎?他根本不是你所見的那樣單純無害,其實他——”
墨離的聲音戛然而止。
不管怎麼說,安內必須攘外,這個道理,墨離還是清楚的。
白日裏,他被封印在墨離體內,透過他的眼眼睜睜地他與蘇煙親近,沒來由地煩躁和嫉恨。
他停頓了幾秒,伴着強大的壓迫感逼近蘇煙,俯身道:“我可以不使那些把戲,但與此同時,你也必須答應我,離他遠點,他要是想親你親近你的時候你必須拒絕,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墨離伸手,緩緩地勾起蘇煙鬢角凌亂的幾根碎髮,繞至耳後。
深邃的眼眸壓抑着些許的瘋狂。
“不許在意他,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