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憶遙生動豔麗的桃花眼生冷，漠然地和沈行言對視，無奈地掃了一旁乖巧認錯的秦憶夢一眼：“夢兒，你先回去，我有話要和沈行言說。”
“兄長。”秦憶夢撒嬌，“別怪他，是我硬拉着他來的...”
秦憶遙眉頭一皺，語氣嚴厲，“聽話。”
秦憶夢無法，雖然兄長寵她，但在正事上，一旦用上嚴肅認真的語氣，她就必須乖乖順着他話做了，總之無論怎麼說，兄長都是爲她好。
待秦憶夢走遠之後，秦憶遙纔不疾不徐地冷冷開口威脅道：
“沈行言，別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看在夢兒的份上施捨給你的。你和蘇煙的關係我一清二楚，若是你不趁早收了自己的那份心思，一心一意地對待夢兒，本相能給你，自然也能原封不動地收回來。”
沈行言此生最恨的就是別人看不起他侮辱他。
縱使是前世，他也和秦憶遙面和心不和，不過是看在秦憶夢的份上才假意與他合作，要不然也不會在最後擺他一道，用秦憶夢威脅他自己登上了皇位。
但沈行言向來能忍，能收斂自己所有的情緒。
他淡淡地笑了笑：“丞相大人說笑了，卑職所愛只有憶夢一人。”
秦憶遙定定地瞧了他一會。
長相也不過爾爾，還不及他三分，也不知道蘇煙到底是看上了他什麼。
“是麼？但我可聽說你和蘇煙青梅竹馬，兩人相依爲命一同長大？”
沈行言垂眸，心道果然如此，秦憶遙早已暗中詳細調查過他。
“蘇煙他對卑職而言，不過是個妹妹罷了。”
“最好如此。”
他略過沈行言向他身後走去，沈行言不住地回頭看他，卻發現他竟然一路走進了蘇煙的小院裏。
沈行言暗暗握緊了拳頭。
威脅他還不夠嗎？還想着去找煙煙的麻煩？他想到今日在丞相府聽到的那些秦憶遙虐待蘇煙的傳言，心中對蘇煙的憐惜不免多了幾分。
“哭什麼？”
秦憶遙倚在院門口，一雙黑眸沉靜如水，落在趴在石桌上哭哭啼啼的蘇煙身上。
“大老遠就聽見了你的哭聲，吵死人了。”
他緩緩地走到蘇煙的右側，蘇煙尋到聲擡頭看他，雙眼哭得紅腫，眼底黯淡無光，空洞而死寂。
“……秦公子。”
蘇煙嗓音沙啞，擡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淚水，她的動作並不輕柔，眼角的紅痕更深，和受欺的小兔子似的。
秦憶遙看得煩躁，皺着眉頭從衣袖裏把自己的手帕丟給她，不耐煩地說：“用這擦。”
“哦。”
蘇煙小心翼翼地拿起，將淚水擦拭乾淨後，又把溼潤的手帕還給他，聲音恢復了些許清明：“秦公子，還你。”
秦憶遙垂眸，氣笑了：“你不給我洗乾淨？”
蘇煙呆呆地看了秦憶遙一會，慢吞吞地把手帕收起來：“好。”
她的雙眸仍然無神，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秦憶遙不明白沈行言到底有哪點好了？值得蘇煙這麼喜歡他？
眉頭皺得更深，卻聽蘇煙忽然提醒道：“秦公子，不要老是皺眉頭，會變老變醜的。”
秦憶遙冷冷地瞪她一眼，嚇得蘇煙撅了撅嘴，乖乖地縮了回去，小聲地說道：“好凶，好嚇人，秦公子，脾氣不能這麼差，這樣以後沒有女子願意嫁你的。”
他又忍不住想瞪她，想起方纔她的話，不知爲何又憋了回去。
秦憶遙一本正經地嚇她：“你也別老是哭，以後把眼睛哭瞎，什麼也看不見。”
“真的嗎？這麼嚇人？”蘇菸害怕得咬脣，因爲方纔哭多了，眼睛腫，原本圓溜溜的大眼珠子都小了一圈，秦憶遙多瞧了幾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故意逗她：“當然，我從不騙人。你現在是不是覺得眼前有些模糊了？”
蘇煙受了一驚，懵懵地點了點頭，嚇得揪緊了衣袖，“那怎麼辦？我不想變成瞎子。”
秦憶遙心裏笑她傻，方纔哭了這麼久，眼睛可不就會模糊麼？
“怎麼辦？以後別哭不就成了？”
蘇煙哭起來醜兮兮的，一點也不好看。
比起她哭，秦憶遙更喜歡看她平日裏活潑開朗的模樣。
他解下系在腰帶上的布袋隨意地丟給她。
蘇煙解開布袋，驚喜道：“是昨天我說想喫的蜜餞誒！”
“不是特意爲你買的，別誤會。偶然路過，看到了就買了。”秦憶遙多解釋了一句，說完又忍不住在心裏唾棄自己多此一舉，此地無銀三百兩。
“真的嗎？”蘇煙咬了一口蜜餞，甜甜的蜂蜜味在舌尖瀰漫，“可是這是城北甜巷鋪的蜜餞誒，丞相府在城南，你怎麼會路過這麼遠的地方？”
秦憶遙惱羞成怒：“胡說，你認錯了，這不是甜巷鋪的蜜餞。”
蘇煙眨了下眼，手指向布袋角落裏的一個小圖案：“只有甜巷鋪的布袋上，纔會繡這隻小貓。秦公子，你真的是不小心路過嗎？”
秦憶遙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疼。
“行了行了，心裏知道就行了，再問下次不給你買了。”
“好好好好，我不說了。”
蘇煙乖乖地安靜喫蜜餞，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本來就沒有下次了呀，後天我就要進宮了。”
秦憶遙突然驚醒，刻意遺忘的事情被蘇煙提起，明明是他一手促成的事，可現在他卻無端地恐懼後天的到來。
黃昏時的晚霞給寒冷瑟瑟的冬日送來了一絲暖意，秦憶遙的心冰冷徹骨，冷風拂過，將樹枝上堆積的霜雪吹落至他的肩頭。
“除了蜜餞...”秦憶遙低眉看她，“還有什麼想喫的嗎？”
“有呀，有很多呢！”
蘇煙支着腦袋想了一會，一股腦地報了許多街邊的小喫，“還有還有，現在是冬天！正是草莓最甜的時候呢，這個季節用草莓做成的糖葫蘆，可甜可好吃了！”
蘇煙喫的嘴邊都是蜜餞上的白霜，秦憶遙笑着說她是好喫的小饞貓，隱去心頭方纔的煩悶之感，他說：“不若我明日帶你去街上，把想喫的都嘗一遍？”
“真的嗎？真的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出去嗎？”
雙眸明亮如星辰，又轉瞬即逝：“應該不行吧？丞相大人他不允許我出去。”
“可以的，我帶你偷偷溜出去，不讓秦相知道。”
“秦公子。”蘇煙喜笑顏開，“你對煙煙真好，你是煙煙見過最好最好的人，我要收回昨天說你的話。”
她笑，秦憶遙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他看着她天真爛漫的笑容，眼裏泛着無邊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