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知他是抱着枕頭咬了枕巾過了一夜,再加上蘇煙使的媚術,以爲自己真如夢中那般神猛,賞賜像不要錢的往蘇煙的坤寧宮送。
偏偏是趁衆妃子都來向蘇煙請安的時候,衆妃子們強顏歡笑,面上還得強忍着妒忌恭喜蘇煙,其實看着那些平常自己看都看不着的賞賜,眼都紅了。
可她們又不敢對蘇煙動手。
畢竟明面上,蘇煙可是丞相大人的妹妹。
應付完這些妃子的請安,蘇煙生怕皇上那糟老頭子又來她宮裏擾她清靜,決心去御花園逛逛,散散心。
但她不認識路,只能由太監在前方爲她引路。
越走越偏僻,越走越陰暗,蘇煙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不過她也沒在意,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意圖對她下手。
她不動聲色,就算是太監讓她進那陰森森明擺着‘我要害你’的小房間,也從容不迫地走了進去。
少頃,身後的房門被人推開。
“蘇煙。”
男人的聲音嘶啞難聽,像是經歷過什麼風霜侵襲,在這陰暗僻靜的小房間裏驟然響起時,嚇了蘇煙一跳,她甚至差點沒認出秦憶遙的聲音來。
她徐徐地轉過身。
秦憶遙情不自禁地向她走近,在看到她右眼角時鮮明的緋色吻痕時,內心緊繃的弦瞬間斷裂,他痛徹心扉,連說話吐字都變得艱難:“你與皇上,你們昨夜……”
“昨夜乃是本宮和皇上的大婚之日,發生什麼不都是理所應當的事麼?”蘇煙語氣平靜如水,落在秦憶遙的耳邊卻極盡嘲諷之意。
他知道蘇煙恨他,恨他三番五次地欺騙她。
秦憶遙迫切地解釋道:“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找人代你進宮,卻沒想到夢兒她做了錯事,我已經懲罰過她了,她也知道錯了。”
蘇煙沉默了一瞬。
因爲他的容貌與葉欽相似,雖然他是自己要報復的任務對象,但蘇煙一直對他很難狠下心來。
但現在,蘇煙能清晰地將他們兩完完全全地隔離開。
在她的葉欽心裏,她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無人比她重要。
不像秦憶遙,雖然蘇煙理解,但是幾乎很難有人能超越秦憶夢在他心裏的地位。
可沒有人不喜歡被偏愛。
蘇煙喜歡葉欽堂而皇之,明目張膽的偏愛。
她諷刺地反問秦憶遙:“懲罰她?不如說說,你罰了她什麼?”
“我”
秦憶遙張口想回答她的問題,但想到他對秦憶夢的責罰,自知理虧,又不敢說出口了。
蘇煙知道他爲什麼不敢說。
昨夜,他勃然大怒,知道是秦憶夢暗中設計調換了蘇煙和真正入宮的女子,可秦憶夢哭得梨花帶雨說自己錯了,是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最後秦憶遙捨不得,只關了她一個月的禁閉。
這樣的懲罰對於秦憶夢而言無足輕重,從前犯錯她也被關過禁閉,沒幾天只要和秦憶遙說說好話,秦憶遙的心立馬就軟了。
面對蘇煙的責問,秦憶遙無地自容,乾巴巴地說:“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
蘇煙處之坦然。
“或許我應該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這個進宮的機會。皇上他對我很好,也非常喜歡我,在宮外,每個人都騙我,所有人對我說的喜歡都是虛情假意,進了宮,至少沒有人再騙我了。”
“你別這樣說。”秦憶遙啞聲說道,“我以後不會再騙你了。”
秦憶遙還欲說些什麼,門口卻傳來了有人尋找蘇煙的聲音。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在哪?”
尋找蘇煙的宮女受了太子的囑託,裏裏外外每個角落都不落下,很快就有腳步聲朝着這間房間靠近。
不等蘇煙出聲,秦憶遙先一步道:“我會藏起來,你放心。”
雖然秦憶遙是她的兄長,但要是被宮女撞見她私會外男,必會對她的名聲造成不可逆轉的惡劣影響。
“蘇煙。”秦憶遙鼓起勇氣解下腰帶上的布袋遞給她,滿袋子都是甜巷街的蜜餞,甜巷街離得甚遠,爲了買蜜餞秦憶遙差點沒趕上早朝。
他失神地說道:
“其實昨日,我存了私心,在那座別院裏我佈置了成婚的禮堂,若是——”
“丞相大人。”
蘇煙打斷他的話,她嘆了口氣,面上無奈,話語卻有些殘忍:“你有沒有想過,就是你的這份私心,給了別人可乘之機呢?”
秦憶遙指尖僵硬,發白的面色暴露了他此時的心境。
他望着蘇煙離去的背影,在她開門之際,側身躲進了旁邊的陰暗處,陰翳落下,他的心臟上卻火辣辣的,一陣又一陣地抽痛。
他好像對她,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喜歡。
秦憶遙終於意識到困擾自己多日的情緒是嫉妒。
望着她那容顏冶麗傾城的小痣被其他男人覆上痕跡,他發了瘋似的嫉妒皇上,他甚至恨不得現在起兵,狠狠地砍下皇上的頭顱。
蘇煙是他的,他要將蘇煙從皇上手中奪回來。
陰鬱的面容上,秦憶遙半垂眼眸,勾人的桃花眼裏閃過陰仄逼人的戾氣。
再次擡頭時又恢復如初,他從黑暗中現行,不急不緩地朝着與皇上約定好會面的宮殿走去。
皇上雖年過四十,但因爲這些年來沉迷美色,日夜笙歌,容貌看着要遠遠老於四十歲。
他眼下疲倦,面色虛弱,見到秦憶遙,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秦相,你的妹妹她果真國色天香,滋味妙極,朕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勇猛過了。在煙煙面前,朕恍惚覺得自己年輕了二十歲。”
秦憶遙咬緊了牙關,指尖死死地掐進手心才剋制下自己拔刀殺了面前這個狗皇帝的衝動。
他逐字逐句地咬牙說道:“皇上喜歡便好。”
皇上不曾看出他眼底的恨意,“朕今日找你來,是有要事要商議,不瞞你說,之前因爲朕生病,故而將權力移交到了南宴手中。如今朕病已大好,自然想要秦相幫助朕,把原屬於朕的權力給拿回來。不知秦相可否願意幫朕?”
“自然。”秦憶遙謙卑地拱手行禮,“皇上乃一國至尊,臣甘願爲皇上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
半個時辰後,秦憶遙從皇上宮中走出,眼神一瞥,皇上身邊的大太監立馬偷偷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兩人行至一個陰暗的小角落。
紙包着白色粉末,秦憶遙交到大太監手中:“下到皇上今日的茶水中,記住,必須在夜晚來臨前完成這件事。”
“是,奴才明白。”
大太監將粉末歸於衣袖中,雖不知這是什麼藥,但是連慢性毒藥這些年都幫秦憶遙下了,再添上一味也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