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
“丞相大人這是想把皇后娘娘帶到哪裏?”
走廊的盡頭,南宴一襲暗紅蟒袍,雍容華貴的鶴裘襯得他俊逸出塵,他的眉目淡而雅,矜貴且氣質不凡,病弱中又藏匿着幾絲帝王之氣。
南宴徐徐地走至蘇煙的身側。
忽地伸出手,冰冷的大掌將她的小手全然包裹,拉至了自己的身後。
南宴微微偏頭,在她眼角的紅痣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他的。
誰也無法從他手裏搶走她。
南宴側目對上秦憶遙陰狠至極的視線,囂張而無聲地向他挑釁:“她是我的。”
“竟然是你。”
秦憶遙瞬間醒悟。
往事種種皆有跡可循,只是從前他從來沒有往這一方面想過。
他想起南宴之前一直在搜尋一個女子,後來不知爲何又不再找了,似乎就是那段時間蘇煙進了宮,所以他們在入宮之前就已經相識。
秦憶遙不敢再細想下去。
望着兩人親密無間的姿勢,秦憶遙漂亮上挑的桃花眼微眯,冷嘲道:“呵,南宴,就憑你那具破敗病重的身子也妄圖和我爭?”
“我沒有想和你爭。”
南宴輕聲說道。
他捂住嘴輕咳幾聲,緊鎖的眉頭暴露出他此時因爲病痛而強忍的痛苦。
南宴深情地望着蘇煙聯憐惜的雙眸,輕緩虛弱的聲音此時聽來可憐至極:
“皇后娘娘,只要能陪在你身邊,臣就心滿意足了。臣從未想過要與別人爭搶什麼,因爲臣知道自己所剩的日子不多,不能一輩子守着你護着你,所以臣從不貪心。”
蘇煙心被揪緊,心疼地握住他的手:“別說這種胡話,你的病肯定會好的。”
南宴苦笑着搖了搖頭:
“不用安慰臣,臣自己這具身體,臣自己知道。就如丞相所言,臣的身子破舊不堪,算了,皇后娘娘,你若喜歡丞相,便與他離去吧。就讓臣一個人,孤獨地守着這具身子,直到死去。”
“我不會走的。”
蘇煙堅定地說道,深冬的月光寒冷如冰,落在人的身上是冷冰冰的,只讓人覺得蕭條和枯敗。
“子謀,無論如何,我都會陪你到生命的最後。”
擔心他再擔憂,蘇煙依偎在他懷裏,緊緊地抱住他精瘦幹練的腰身。
南宴向秦憶遙露出一個得意而嘲諷的笑容。
秦憶遙呸了一聲。
他纔不信南宴的鬼話,什麼不想爭,什麼放手?一邊說着冠冕堂皇的話,一邊手上摟得比誰都緊,不過是博蘇煙同情的手段罷了,他不信若是今日蘇煙真想離開,南宴會願意放她走。
“裝什麼裝。”
秦憶遙酸溜溜地諷刺道。
“行啊,既然你這麼大義凜然。反正你我都知道,你活不過明年。等以後你死了,就由我來照顧蘇煙,我陪着她,你在九泉之下,在閻王爺那看着我們兩恩恩愛愛,如何?”
南宴掌心寒冷,他溫文儒雅地點了點頭:“好,皇后娘娘,臣只要你開心就好了,無論你做什麼,臣都不會阻攔你的。”
指尖狠狠地掐進掌心,南宴睫毛下的眼簾氳着冰冷的狠意。
在蘇煙看不到的地方,他繼續用脣語無聲地對秦憶遙說:“放心,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我會讓你和我一起死。”
只是在離開這個世界以前,南宴已經決定自欺欺人地殺了那些曾經覬覦蘇煙的人,以此哄騙慰藉自己。
秦憶遙冷嘲一聲。
他就知道,知道南宴這人不過是在蘇煙面前裝裝樣子罷了。
別開臉,不願看兩人親密的模樣。
有南宴在,他知道自己今日是無法帶走蘇煙了。
不過沒關係,他還可以從長計議。
“南宴,你給我等着。”秦憶遙的目光落在南宴蒼白的面色上,“反正我知道,你心有餘而力不足,就算你想對蘇煙做什麼身體上都無能爲力。所以蘇煙,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你還是好好想想這個問題。畢竟他也沒法給你帶來什麼幸福。”
蘇煙知道南宴最在意這件事。
她小聲地在他耳邊安慰道:“你別聽他胡說,你的身體要緊,等以後你病好了,我什麼都滿足你。”
南宴垂眸。
他抿了抿脣,輕輕應了一聲。
杜神醫及時趕到,經過他一個晚上的治療,皇上已經保住了性命,但還處於昏睡之中,至於能不能醒來,什麼時候醒來,杜神醫也無法保證。
他有很大的可能,一輩子都像這樣躺在牀上。
“你爲何不趁這個機會殺了他?爲什麼還要杜神醫來給他治療?”
與南宴站在皇上的牀邊,蘇煙疑惑地問他。
“他現在還不能死。”南宴心中早已謀劃好了一切,在目的沒有達成之前,皇上必須活着,否則會影響他的計劃。
他鄭重認真地對蘇煙說:“皇后娘娘,你放心,臣會爲你鋪好所有的道路的。”
彼時的蘇煙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南宴撩起蘇煙耳側的碎髮,他望着一旁病弱臉色比他還要蒼白上百倍的皇上,苦澀地說道:“你知道嗎?臣體內的毒,就是當年,他下到母后身上的。”
“什麼?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蘇煙震驚地看着他。
“恐怕在父皇心裏,根本沒有把臣當做他的孩子。他一直以爲,臣是母后與皇叔苟且所生。”
從南宴口中,蘇煙知道了當年的故事。
南宴的母后是當年與南楚接壤的一個小國的公主。
爲謀求和平,她來到南楚聯姻,聯姻的對象本是當年的五皇子南靖,沒想到半路被身爲太子的皇上看中,強取豪奪,拆散了她與南靖。
皇上確實喜愛了她一段時間。
然而好景不長。
側妃見她享盡獨寵,心生嫉妒,編造她與南靖還有私情的謠言,甚至設計讓皇上親眼目睹了兩人私下碰面。
皇上信以爲真,以爲她當真與南靖苟且,由愛生恨,連她肚子裏的孩子都當成了和南靖的野種。
因爲其乃和親公主,無法休妻,皇上只好暗中下藥想要一屍兩命,沒想到南宴命大,活過一劫,而他的母后因此難產去世。
儘管滴血驗證證明他真的是皇上的孩子,儘管側妃認罪說那些都是她編造的,但皇上心裏還是認定了南宴是野種。
若不是南宴的母后臨死之前,知道自己被下了藥,爲了保全南宴,暗地裏也給皇上下了斷子絕孫的毒藥,南宴也活不到今時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