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杜念拿起桌上的小酒罐子晃悠着說道。

    朔顏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微微一笑,開口說了一個“好。”

    那個花球所散落的花瓣足足在院子裏鋪了半個凳腿高的厚度。朔顏輕踏而來,身後的長髮隨他的走動而順勢地移動。

    朔顏走到矮桌旁坐下,接過杜念遞來的一個小酒瓶子,剛打開,一股醇香便瀰漫開來,順勢小酌了一口。

    “香醇濃厚,不過,給我的感覺…似酒非酒!”朔顏抿了一小口,不平不淡地讚揚道。

    清冽的液體劃過喉嚨,沒有其他酒的刺激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和、醇甜,殘留在口腔內的只有淡淡的梨花味。

    杜念坐在朔顏的對面,一臉笑意地看着他,仰頭喝了一口酒,悠悠地開口問道:“敢問,這位仙官尊姓大名啊?”

    她…她不認得我了?

    朔顏微微皺了皺眉,琥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的疑慮,隨即又消失。

    “在下朔顏,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朔顏起身向杜唸作了一揖,儼然一副仙氣盎然的仙官模樣。

    “朔顏…朔顏…是個好聽的名字。”杜念嘴裏唸叨着朔顏的名字,唸叨着唸叨着,覺得分外地熟悉,“我叫杜念,念念不忘的念,你若是不介意,喚我念念便可。”

    雖然朔顏是仙族,但杜念竟然未產生絲毫的厭惡感,反而是想湊近與他多說說話。大概是真的太好看了吧。對着朔顏這張精緻的美人臉,杜念笑得分外的燦爛,好不容易來了一個人,還是個大美人,光是看着就可太養眼了。儼然一副樂呵呵的花癡樣。

    “阿顏…阿顏…”杜念自己在嘴裏小聲地嘀咕着,覺得‘阿顏’這兩個字越叫越順口,轉而擡頭對朔顏說,“我叫你阿顏,可好?”杜念不自覺地親近。

    “嗯,都好。”朔顏放下手裏的小酒瓶,轉口問道,“不知此處是…?”

    “亦和山,此處是風非境內的一處…算是荒山吧。因爲山下設有結界,所以基本上在山上是沒有人的。”杜念說到此處稍微地停頓了一下,“所以…當初我在山上看到你的時候是有點驚訝。”

    “山下設有結界?”朔顏聽聞山下設有結界不禁有些疑問,隨後一想,有些事情便也似乎已經自己想通了。

    “是啊,雖然不是我設下的,但我也能解開就是了。”杜念仰頭把小酒瓶裏頭的酒一飲而盡,複雜的神色從眼中醞釀而來。

    是啊,不是我設下的,可當初設下的人啊,什麼時候纔會回來看看我、接我出去啊?

    杜唸的思緒開始飄向遠方……

    那日,杜念一睜眼便來到了這裏,這裏不是她熟悉的地方,略微朦朧的視線中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個高挑的人影站着。

    “賀固…師兄?”望着隱隱約約熟悉的背影,杜念嘗試着開口喚道。

    “念念,你醒了。”賀固快速走上前。

    “師…師兄”杜念帶着略微的疲憊疑惑地開口詢問,“這…這裏是哪裏?”

    賀固走到杜念面前略帶嚴肅的語氣說道:“念念,你誤闖了禁地,師父很生氣,讓你在這裏面壁百年,好好反省。”

    “???”杜念滿臉的疑惑。誤闖禁地?哪裏的禁地?我什麼時候誤闖的?爲什麼我完全沒有印象?

    “誤闖禁地?我沒有啊!師兄!我剛剛不是還在……”我剛剛在幹什麼來着?我剛剛……杜念使勁地回想,可怎麼也想不起之前她在幹什麼。

    怎麼會?怎麼會完全沒有一點印象?師兄所說的誤闖禁地是真的?還是隻是個藉口?

    儘管心中存有不少疑惑,杜念還是想先詢問師父,“師兄,師父呢?”

    “念念,師父說了,山下設有結界,未呆滿百年前,你是離不開這裏的。”賀固說完,正欲離開,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對杜念說,“師父說,過段時間處理完手邊的事情,會過來看看你的。”

    “我還有事,先離開了,是師父讓我送你來這裏的,你且安心呆在這裏,不要胡思亂想,師父不過是…不過是爲你好。”賀固說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獨留杜念一人在這山中小屋中沉思……

    “念念…念念…”朔顏見杜念似乎有些走神,便開口喚了幾聲。

    “嗯?”杜念飄遠的思緒被拉回,調整好眼底的神色,隨即擡眸問道,“小仙官,你爲何會來到此處啊?”

    “我…我…”朔顏似乎有些猶豫。

    “若是不方便說的話,不說也無妨。”杜念其實也不是很關心朔顏的來歷,能穿過結界進來的都不是什麼普通的貨色。看到朔顏似乎有些猶豫,便也沒再什麼強人所難的逼問。

    “此地不過風非境內的一處山,此山名爲亦和山,山下設有結界,一般人是進不來的。”杜念說到這裏的時候頓了頓,一雙澄澈的灰色眼眸看向朔顏,“所以當初在後山那邊撿到你的時候真的有點驚訝。”

    “我也不知爲何會來到這裏,記憶中我靈力不足,便跌落了山崖,醒來便在這兒了。”朔顏的手指摩挲着剛剛喝過的小酒瓶。

    “哦。”杜念聽完隨口應了一句,“想來一切機緣自有定數。”

    “小仙官,再請教個問題唄!”

    “什麼?”

    “你們仙界的玉清仙尊,如今怎麼樣了?”

    “玉清仙尊,聽說早在百年前就外出遊歷去了,至今未歸。”

    “哦。”杜念輕輕地應了一句。

    “念念,你莫不是認識玉清仙尊?”

    “沒…沒有,久聞大名,有些好奇罷了。”

    杜念微微低下頭,拿起桌上的小玩意兒開始擺弄,額前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神色。沒有人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可能會百年都沒有音訊?怎麼可能呢?

    不是說處理完手邊的事情就來看我的嗎?師父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杜念反覆地詢問自己。

    所以,約定好的百年沒有來接我,是因爲忘記了?還是因爲來不了了?

    小院子裏陷入了寂靜,偶爾有風從山間吹過,吹得院子的古樹發出簌簌響聲。

    朔顏見杜念沒再詢問,朔顏也不再出聲,他知道有些話語不是現在該問的時候,便拿起放在桌上的小酒瓶喝了起來。

    此酒雖說是酒,但卻與酒的濃烈絲毫掛不上關係,若不是帶着略微的酒香,還差點以爲是哪位仙家自己釀的瓊露呢!

    “此樹有靈,且靈力強大而澄澈。”

    聞聲,杜念擡頭看去,本該坐在她對面的朔顏不知是何時起身。

    如今他正站在古樹下,望着枝頭鬱鬱蔥蔥遮擋了大半邊天的花瓣。左手撫摸着樹幹,腦袋也靠了上去,像是和戀人親聲喃語般,輕聲地說道。

    “這段時間謝謝你了,我能感受到這股澄澈的靈力,爲我療傷想必耗了不少吧。謝謝你。接下來還要再麻煩你一段時間了。”

    “是,都說風非境內靈氣純淨而充沛,其實都是因爲有它的存在。”杜念聽到了朔顏對古樹的輕語,放下手中的東西,走到朔顏身邊,“它的靈根幾乎遍佈風非境內的每個角落,不過鮮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要是被知曉它的存在,人人都想得到它,恐怕又會招來一場劫難了。”朔顏雙手撫摸着壯實的樹幹,頓了頓轉頭看向杜念,詢問道,“我在這裏再呆上數日,可好?”

    “隨你,橫豎這兒就我一人,多個人解悶也是好的。”杜念轉身向朔顏擺擺手,又回到剛剛的那方小矮桌旁,去擺弄她那小玩意兒了。

    “念念,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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