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喂自己?
阮昭都不知道,傅時潯是把這件事做的這麼自然。在她的記憶裏,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餵過喫的。
她臉頰逐漸開始發燙,更是忍不住撇向另一邊。
一直以來,都是阮昭從容不迫的撩他,坦然說着讓人面紅耳赤的話。
說是她厚臉皮也好,坦蕩也好,她做着其他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
本以爲她骨子裏就沒有羞澀這種東西,但幾次下來,好像並不是。
傅時潯發現,她也會臉紅。
也會羞怯到不敢看他。
“什麼餡兒的?”他盯着阮昭的側臉問。
阮昭將餛飩嚼下去,這才嚐出來,居然是蝦仁餡兒的。
“蝦仁。”她喫完後,小聲說。
傅時潯又問道:“喜歡嗎?”
阮昭乖乖點頭,這可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在家時,董姐經常給她包,家裏的冰箱冷凍格里,經常塞的滿滿一格子。
“那你現在,放下手裏的東西,乖乖喫飯。”
傅時潯將飯盒,放到她面前,慢條斯理的直起身體。
阮昭應了一聲,伸手將飯盒推的遠遠的,生怕沾到桌子上的青銅碎片,倒是傅時潯淡然道:“沒事,一點湯汁都沒有。”
她低頭看了眼,果然盒子裏乾乾淨淨。
這餛飩是乾的。
她不由惋惜道:“可惜沒有芝麻醬。”
說來也怪,阮昭確實喜歡喫餛飩,而且是那種幹拌餛飩,一小勺芝麻醬,加在裏面,那滋味別提多好了。
“誰說沒有了。”傅時潯淡然道。
阮昭忍不住朝他手上看去:“在哪兒?”
“走吧,”傅時潯直接將飯盒拿了起來。
阮昭跟着站了起來,兩人從修復室離開之後,走出考古大棚,來到不遠處的露天停車場。傅時潯的那輛黑色越野車,在裏面格外的顯眼。
上車之後,阮昭就看着他從後座裏拿出一個袋子,隨後拿出一個罐子。
一打開,芝麻醬撲鼻的香味,就傳了出來。
“你怎麼連這個都有?”阮昭這次是真的震驚了。
傅時潯將芝麻醬倒進裝餛飩的飯盒裏,這才遞給她:“快點喫吧,再不喫就冷了。”
“好香。”阮昭原本還不覺得餓,這會兒因爲空氣中的香味,只覺得胃都在翻涌。
她剛伸手去接,一陣咕嚕咕嚕聲,傳了出來。
巨大且明顯的聲音,震驚的阮昭捧着手裏的飯盒,不知所措。
她眨了眨眼睛,好半晌纔開口說:“我以前不這樣的。”
傅時潯忍着笑意,低聲說:“下次不許再不喫飯了。”
阮昭修畫一向專注,身邊也沒有長輩約束着,修起來十來個小時不喫不喝,都是正常的事情。所以她挺習慣了這樣的工作方式。
這還是第一次,她修復做到一半,被強行拉出來喫飯。
但她不僅沒覺得反感,反而更多的開心。
有人關心的滋味,真的很好。
“我也沒有不喫飯,就是想做完了再喫,”阮昭用筷子,將芝麻醬和餛飩拌在一起,低聲說道。
傅時潯垂眸,睨了她一眼,說道:“你知道我們這個考古遺址,到目前爲止,發掘出了多少件文物嗎?”
傅時潯:“目前已有一千多件編號文物,銅器、石器、玉器、陶器,完整器物已經超過三百件,破碎的更是佔據更大多數。所以你要是修,不喫不喝也修不完。考古不是一時的事情,像這樣一個大型墓葬遺址,光是發掘,前前後後就需要好幾年。”
“之前網上極火的三星堆,你應該知道吧,前前後後已經發掘了幾十年。”
阮昭點頭,不由感慨:“原來,考古是這麼漫長又辛苦的一件事。我覺得比我們做修復的,還要沉得住氣。”
以前爺爺總教她,要想做一個好的修復師,就要耐得住寂寞。
守住匠心。
只可惜,她到底還是辜負了爺爺的期待。
“要喝水嗎?”傅時潯問道。
阮昭點頭,他推門下車,去後備箱拿了一瓶礦泉水過來。
他重新坐回駕駛座,將瓶蓋擰開,遞過來,阮昭伸手接過,喝了兩口,傅時潯極其自然的接了過去。
等她又低頭吃了一口餛飩。
傅時潯的目光,落在她的嘴角。
她的脣色其實很淺,又因爲皮膚是那種偏冷調的白,所以不化妝的時候,會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病弱感。
這會兒,她嘴角沾着一點點芝麻醬。
淺褐色的醬汁,並不易察覺。
阮昭原本正專心喫餛飩,她確實是餓了,這餛飩又包的大小正好,她一口一個。
“怎麼了?”她察覺傅時潯盯着自己。
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嘴角,阮昭問道:“我臉上沾了東西嗎?”
傅時潯伸手抽了張,車裏放着的紙巾,遞過來說:“嘴角有一點兒芝麻醬,擦一下。”
這次阮昭沒去接。
她微仰着頭,黑眸直勾勾望着傅時潯:“你幫我擦一下吧。”
傅時潯:“……”
“我沒手擦啊,傅教授,你就再幫我一下?”阮昭狡黠的看向他。
或許是剛纔他喂的那顆餛飩,給了阮昭再次得寸進尺的底氣。
傅時潯垂眸,視線落在她的嘴角。
見他沒動,阮昭想了下,好像自己確實太過分了。
這確實不像是傅時潯會做的事情。
“算了,我自己來吧。”阮昭剛要把飯盒,放到旁邊。
傅時潯的手臂就跟着伸了過來,他拿着紙巾,直接將她嘴角的那抹芝麻醬擦掉。
隔着薄薄的一張紙。
她的嘴角還能感覺到他手指的溫熱。
擦完,傅時潯將紙巾揉成一團,低聲道:“現在,可以乖乖喫飯了吧。”
可以了。
她實在是太可以了。
阮昭埋頭,悶聲喫飯,只是一邊喫着,嘴角總是忍不住彎起弧度,連帶着眼尾都一直上翹。
考古隊來了一個大美人的事情,不到一天,基本就傳遍了。
本來大家都以爲,這麼一個漂亮姑娘,吃不了什麼苦。誰知幾天過去,她不僅迅速上手修復各種器物,更是一聲苦和累都沒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