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喫虎巖的燈火通明,港口碼頭卸船的苦工們在此來往,總是一片熱鬧景象。
可要論繁華,卻還得說是緋雲坡。
燈紅酒綠閣樓,歡聲笑語人家。
作爲璃月港的大型商業區,緋雲坡是早、夜市的所在地。
現在雖是寒冬臘月,可夜市裏的人羣卻依然熙熙攘攘,各大酒樓也還高挑着燈籠,門口往來食客絡繹不絕。
至於玉京臺,那些倚着天衡山、修建在山峯上的樓閣建築羣卻已隱入了黑夜。
只有港口碼頭這邊偶爾放了煙花,那焰火照亮了夜空的剎那,雲端處才偶爾能有玉京臺的驚鴻一瞥。
葉七賜還是首次從這個角度看璃月港。
——此時的他正乘小舟去往珠鈿坊,因此視角是從雲來海方向遠眺璃月港,輕易就把璃月夜景盡收眼底。
船伕平海臉上的表情不太高興,嘴裏不敢嘟囔出聲,但口型卻分明是在抱怨‘怎麼又來,今兒怕不是緝事廳包場......’
作爲載客去珠鈿坊的搖櫓人,平海每日接送的客人非富即貴,那些客人出手闊綽,動輒賞下三五百摩拉。
那僅僅只是打發平海的小費而已——到了珠鈿坊銷金窟,那開銷纔是真正的天文數字。
可今天倒像是出門沒看黃曆,先是兩位惹不起的爺要去珠鈿坊,平海一分錢小費撈不到,還得小心恭謹地伺候着,生怕惹上麻煩。
緊接着是一個七品緝事,打着查案的名義要白嫖。
然後又是兩個七品,依舊是要白嫖。
輪到葉七賜這裏,終於變成了九品緝事——平海本還想臭罵他一頓趕走,但卻見對方掏出腰牌。
赫然是璃月緝事廳當紅新人,大名鼎鼎的葉緝事。
傳聞這位可是刻晴大人的禁臠,惹不起惹不起......
平海滿心鬱悶,可看到葉七賜看向自己,他還得賠笑臉:“爺您再等等,馬上就到了......”
“沒事的,大哥你慢慢劃。”
葉七賜心情極好,嘴裏也是一口一個大哥叫得熱切。
平海心裏倒是好受了許多——這位葉緝事雖然傳承了緝事廳一毛不拔的作風,但爲人卻很低調可親。
本以爲這樣的青年才俊肯定是滿身傲氣、難以接觸,但這一路相處下來,事實卻並非如此。
“爺您往後常來常往,隨時來找小的接待就成。”
平海半真半假地客氣了一句——身爲璃月底層,他當然願意跟葉七賜這樣的潛力股多多接觸。
但緝事廳出來的人吝嗇成風,這位爺要是能多給兩個賞錢,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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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花船彩燈,鶯鶯燕燕堆珠翠,白臂似藕,纖腕如玉。
大紅燈籠映着旖旎風情,若只看甲板,一桌桌客人舞文弄墨,旁邊的俏麗姑娘拍手稱讚,倒有幾分才子佳人的意思在裏面。
只可惜,從甲板下客艙裏出來的三個七品緝事卻沒有這般閒情雅緻。
“徐欠,合着葉七賜真讓你來幫着查案了?”
三賤客聚首,張天寶和陳小六全都傻眼了。
反而徐欠一臉震驚:“你、你們何時過來的?”
“我們......剛來。”
張天寶和陳小六對視一眼,非常默契地達成了一致。
他倆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到了,現在一身輕鬆,正準備按照線索找接頭人‘青絲’查問線索。
但徐欠對此一無所知,所以能瞞就瞞,這樣等下他萬一露餡,哥幾個還能拿這事兒取笑他。
徐欠悶咳一聲:“我、我也是剛來的。”
“老徐,你這瞧着可不像啊。”
張天寶無情戳破謊言:“這麼濃的脂粉味兒,怕是剛從哪個娘們兒牀單下下來吧?”
徐欠支支吾吾正要狡辯,甲板下客艙裏卻走出個衣衫不整的俏娘子,穿一身藕荷色粉綠紗衣,內襯貼身小紅襖。
瞧見了徐欠,便很親暱地湊過來:“徐郎,已足三個時辰了,莫再流連此處,身體要緊。”
說着又顯得有些委屈模樣:“早先徐郎便說要爲蓮奴贖身,至今也沒個準信兒,今日出了蓮奴閨閣卻不離去......
莫非是哪個小蹄子勾引,徐郎要變心了麼?”
三言兩語就紅了眼眶,卻因此更有一種露灑花枝、我見猶憐的動人風韻。
張天寶和陳小六對視,繼而齊齊啐他。
“徐哥,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看不起你。”陳小六一臉嫌棄。
張天寶搖頭嘆息:“唉,人心不古、世態炎涼......”
見他二人跟徐欠說話,蓮奴白皙的臉蛋兒上很快盪漾起笑容:“二位公子是徐郎的朋友麼?既然來此做客,何不去我那裏坐坐?
等下喊兩位姐妹來助興,我親自爲徐郎和二位公子彈唱歌舞。”
“......”
徐欠漲紅着臉,猛對張天寶二人使眼色。
——他可沒接到葉七賜的委託,這趟來珠鈿坊純粹是個人消費。
七品緝事一個月八千摩拉,單身漢過日子沒太多開銷,餘錢只夠徐欠自己花費,可沒有餘裕來宴請同僚。
然而張天寶二人並不知情——他們現在以爲徐欠同樣是公款消費,見徐欠使眼色,心下還有些不快。
珠鈿坊上的女子逢場作戲,哪句話都當不得真。
這老徐怎麼還護食?而且這貨一個人偷偷來珠鈿坊,實在不地道。
“那可好,走走走,案情等下再查,咱們兄弟先小酌幾杯去。”
張天寶一口答應下來,蓮奴嬌聲告罪,歡歡喜喜回客艙裏張羅酒宴去了。
等她消失,徐欠才怒瞪張天寶:“你這老賊忒不厚道,趁機宰我一刀......
咱七品緝事那點薪俸,除去日常所需喫穿用度,剩下點散碎小錢哪夠珠鈿坊上置辦酒宴的?
一起去也行,賬目要平攤!”
“去你的吧。”
陳小六白了他一眼:“什麼平攤不平攤,這次難得有總務司報銷,你不也是來辦案的麼?裝什麼糊塗......”
“辦案?”
徐欠就迷了:“辦什麼案?”
......
這邊的三賤客聊了幾句,漸漸察覺到不對。
葉緝事好像並未委託徐欠幫忙查案,莫非也是藉口託辭、其實是他自己要來?
他們正想着,就聽珠鈿坊大船側翼傳來一聲呼喝。
“貴客到——”
是船伕平海的聲音,每逢新客到此,必有一聲喊。
一來顯得恭敬,二來也是爲了提醒船上的俏娘子們注意接待、別怠慢了客人。
三賤客來得早,因此都知道登船是從大船左翼側弦。
於是紛紛看去。
而初來此地的葉七賜也是瞧什麼都新鮮,所以一邊登船一邊四下環顧。
雙方的視線,在半空中有了一次輕微的觸碰。
三賤客:......
葉七賜:......
現在說是來查案的會有人信不?挺急的,求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