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七賜跟着李淳風一路前行,起初還不適應這裏的光線。
等慢慢適應之後,才發現兩旁石壁都是禁制所化,在那些半透明的巖元素力後,是一間又一間關押着囚犯的牢房。
“這裏關着的人,全都是死有餘辜。”
李淳風冷漠道:“七賜啊,將來你會遇到許多罪犯。
他們擅長巧言令色,或是危言聳聽、或是博取同情。
但要記住......”
說話間,來到一處緩臺。
自這緩臺之後,平直的甬道就開始一路向下。
而在緩臺兩側,各有一塊豎碑刻上四個大字。
左邊是‘苦海無涯’
右邊是‘法網難逃’
李淳風指着這八個字,認真道:“記住這八個字,這是上一任天權星親手所刻,留在此處警示我等緝事廳成員。
再往下就是水牢,一入其中,便是無涯苦海。
要免此厄難,唯有牢記法網難逃。”
“是。”
葉七賜答應一聲,又跟隨李淳風往水牢裏去。
走着走着就感覺到惡臭撲鼻,而且隨着前進,那味道越來越濃郁。
正覺得難以忍受,就聽一旁牢房裏傳出聲音:“不必再往裏去了,我已自行換了牢獄。”
李淳風大喫一驚,剛往背後伸手要握配兵,就聽牢房裏的存在嗤笑一聲:“小李子,憑你也想跟老夫交手麼?”
“不敢。”
李淳風這才反應過來,忙往後退了幾步,又恭敬道:“大人......”
“我不是大人!”
牢房裏的存在似乎動了怒,聲音驟然陰沉下來,竟讓葉七賜產生一種整個牢房裏都陰暗下來的錯覺。
幸而李淳風連忙改口道:“前輩......”
“你這小子,過了二十年,還是這般毛躁。”
隨着聲音,牢房外的巖元素禁制悄然消失。
葉七賜終於看到牢房裏那存在的真容。
一名枯瘦老者癱坐在地,兩肩琵琶骨都已被巖鉤洞穿。
其雙目已失,僅剩下兩個乾癟的窟窿。
頭髮也所剩無幾,唯有鬢角、兩腮位置殘存着些許灰白交雜的長髯。
“小李子,你向來喜愛潔淨,怕老夫這污穢之身入眼,可先暫避。”
老者聲音沙啞低沉,說罷之後,李淳風毫不猶豫地半跪在地,依舊閉着眼:“前輩昔日提攜之恩,淳風永不敢忘。
雖說、雖說前輩身陷囹圄,淳風也絕不敢有半點嫌棄。”
“那你倒不敢睜眼?”
老者嗤笑道:“滾蛋滾蛋,我要瞧瞧,究竟是什麼少年英才,竟能傳承了我的兵刃......”
說罷也不見老者如何動作,只一股狂風攝住了葉七賜。
葉七賜被拉到牢中,見那老者空洞乾癟的兩個眼洞望向自己,愈發覺得心下駭然。
又片刻,老者似乎滿意。
狂風再將葉七賜送出牢獄,老者道:“原來是姓葉的後人......
也罷,如此身份,倒不算辱沒了我的兵刃。
小傢伙,你死兆星臨頭,今日必有大災。
若能度過此劫,他日再見時,老朽可傳你一式劍法。”
“多、多謝前輩。”
葉七賜慌忙拱手。
此刻的葉七賜已經猜出對方身份——昔日緝事府武庫,鎮兵「以理服人」主動認主,到總務司登記時,幹事小雨曾提過一嘴。
「以理服人」是黑巖廠產的制式兵刃,其中唯有一把特別。
前任天權星出身草莽,以普通人身份加入緝事廳,憑武夫之身力壓羣雄,到最後成爲璃月七星之一。
二十年前,前任天權星戰死,凝光上位,此物才進了凝光的寶庫。
又沒過多久,這含煞寶兵才作爲鎮物放進了緝事廳武庫。
“外界都說前任天權星戰死,可眼前這位前輩......”
葉七賜看着牢中老者,心說這位雖然沒死,可也差不太多了......
“小娃娃,你阿爹沒教過你,這世上有許多可怕的老王八,有種種祕法能聽人心聲麼?”
牢中老者開口,嗓音猶如鋼刷擦地,沙沙而響:“是了,你年紀輕輕尚未覺醒,他不會與你說......”
又沉吟片刻,老者才道:“今日你回家之後,記得與他說,二十年前的老友向他問好。
再問問他,世上會聽人心聲的老王八,都有哪些?”
“是、”
葉七賜戰戰兢兢答了一句,不敢再胡思亂想。
......
兩個時辰後,李淳風與葉七賜出了大牢。
回到緝事廳院裏的瞬間,新鮮的空氣涌入肺裏,竟然葉七賜有種復活了的感覺。
但想到剛纔兩個時辰,牢中老者所說一切,他的心情又沉重了許多。
據老者所說,今晨海焰暴死,其實是邪眼導致。
——所謂‘邪眼’,是至冬國製造的一種可替代神之眼的外置魔力器官。
依靠它,即使是普通人也能掌握元素力。
但代價極大,發揮出來的能力越強,對生命力的消耗就越大。
海焰能夠釋放元素力,正是因爲得到了愚人衆賜予的「邪眼」。
而他在牢中暴死,卻是因爲有神祕高手潛入牢中,以詭異手段破除牢中禁制,逼迫着他戰鬥至死。
至於那人是誰,李淳風和葉七賜追問了許久,老者都不肯回答。
“七賜,你今日就在緝事廳裏待命,前輩說你有死兆星臨頭,這事情不得不防。”
李淳風叮囑一句,又道:“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離開這裏。有前輩鎮壓此地,無人能傷你半根汗毛。”
說完又一愣,因爲想起了葉七賜的身份,所以苦笑着搖頭。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前輩畢竟年事已高,又經歷過二十年前那事,如今的相術未必還能那樣準確。
葉七賜即使不留在緝事廳,只要由他老爹葉天罡在,堂堂魔神之子,哪會有什麼危險?
,
牢中。
“出來吧,你要帶走那女子,非得過了老夫這關。”
乾枯老者沉聲開口,水牢深處慢慢走出一人。
那是一個身材纖長的俊朗青年,穿一身灰衣,袖口捲起,固定在胸口的紅色圍巾飄帶從左肩甩向身後。
他的臉上掛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懷裏將女士打橫抱起。
“啊,原來我已經被您發現了。”
青年露出一副無所謂的笑容:“真是尷尬,所以之前您跟他們倆聊了那麼久,爲什麼不讓他們通知守衛呢?”
“哼,你若出手,我沒有把握阻攔。唯有交託完畢後事,讓他們傳出話去,纔好放手和你一戰。”
老者臉上的笑意淡漠:“愚人衆末席「公子」達達利亞,我入獄後這些年,常聽說你的消息。
剛纔我若叫他們通知守衛,恐怕他二人早已死在此處。”
“唉......”
達達利亞無奈,扶額嘆息:“好吧好吧,看來您的眼光真像傳說中的那樣高明——前代天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