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擂臺上,最後一位出戰的劍隱門弟子,衛滄瀾說道:“祈族的少族長有這般本事,竟是靠邪術支撐啊…”

    邪術,來源於域外禁忌之地的邪族。

    它能讓修士迅速變強,一日的修煉成果即可超過他人千百日。

    跨過弈雲山的北邊的魔宗,其中所有魔修就是修煉此邪術。

    他們所修的邪術,最擅長的就是剝皮去骨、喫人血肉,陰陽雙修……

    許多年前,魔宗肆虐,就是以霸道的邪術聞名於東淵的一方徒弟。

    如今許多年過去,邪術再次出現,並非是魔宗的人再次入侵,而是祈族有人誤入歧途,這倒顯得諷刺。

    祈族的席位,家主祈荒面色鐵青,蒼老渾濁的眼瞳顫抖得厲害。

    恥辱…

    異術,怎就變成了邪族魔宗所修煉的邪術?

    擂臺上的祈星辰強撐一口氣,忍住要吐血的衝動,想站起身。

    下一瞬竟七竅流血,再次倒地。

    顯而易見,他的肉身再也支撐不住邪術的侵蝕。

    “愣着做什麼?快去扶少主回去休息!”

    祈荒臉色很難看,他心疼自己的兒子卻又出奇憤怒。話音落下的瞬間,幾名祈族人慌慌張張地衝上擂臺,將人扶走。

    他蒼老的眼眸掃視着四下旁側,怒道:“三長老去哪了?”

    祈族弟子面面相覷,沉思片刻,皆不知曉。

    這一個月的時間,是由三長老祈鑄鋒親自指導修行……

    如今出了些意外,三長老居然是不知不覺間就消失了蹤影。若這邪術是他教的,那他問題很大。

    “倒有些諷刺。”

    劍隱門那邊,門主長嘆一聲,語氣顯得又惋惜又憎惡,“這場比試切磋,在往昔可是錘鍊年輕一輩對抗魔宗的訓練啊…”

    “如今你們祈族的人,竟是爲這點虛名而修煉邪術…”

    “你…”祈荒頓時啞言。

    劍隱門門主冷聲道:“祈荒,北邊魔宗有所動作,今日本該是你我提出結盟,共同對抗魔宗的良機。沒想到…你們這是在助紂爲虐!”

    “…”

    祈荒死死握着扶手,“這之中…也許有何隱情……”

    “隱情?”

    “給我們一些時間…”

    祈荒放低了身段,請求道。

    爲了今日,他準備良多,擂臺上的比試只不過是一個幌子。

    他真正的目的,是派三長老於此地佈下禁制陣法,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予劍隱門致命一擊。

    如此就能借今日友好切磋的氣勢,反將劍隱門一網打盡,甚至吞併。

    沒想到計劃中的三長老祈鑄鋒,此刻不見人影。

    還發生了少族長祈星辰修煉邪術的意外。

    按理說,邪術的修煉極爲顯着,就算是傻子都能輕易看出來。可三長老究竟用了何種方法,以此掩蓋邪術的氣息…?

    後續計劃無法完成,現在的擂臺比試自然也無法進行下去了,一切將沒有意義。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人蓬勃的士氣瞬間跌至谷底。

    眼看着離勝利僅差一步之遙,少主祈星辰就要完成一穿五的壯舉。然而這般意外發生,衆人才發覺他們的少主竟是主動向魔宗邪術靠攏了。

    坐席的最末尾,在一片沉重的氛圍中,有人倒是舒緩了。

    “我說爲何祈星辰的靈氣有些古怪,原來是邪術的緣故。”

    祈殿玥玉手輕擡着自己的下顎,微微低頭,沉思道:“三長老有問題…”

    許曜皺着眉頭,道:“原先他似乎特別想指導我修行來着?”

    “嗯。”祈殿玥輕輕點頭,“你本不是今日出戰的十人之一,是他舉薦你來參加的,哪怕理由只是湊數用。”

    “那他現在哪去了?”

    許曜站起身,環顧四周,始終不見祈鑄鋒的身影。

    祈殿玥柳眉微蹙,道:“暫時先別管三長老。有人不打算讓我們離開。”

    許曜感到有些不安。

    他看見對立面,劍隱門門主緩緩站起身來了,負手而立,聲音洪亮。

    “時間…?”

    劍隱門門主怒道:“今日的切磋比試,你們祈族作弊在先;而後修煉邪術,人性泯滅。”

    “當日劍隱門與祈族定下的比試約定,如今你們卻想反悔了?”

    “想反悔倒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們認輸,並依照賭約賠償即可。”

    聲音響亮,如潮水般迴盪,令每個祈族人都清晰聽見了。

    聽到“認輸”與“賠償”兩個詞語時,許曜坐不住,無法保持鎮靜。

    要讓祈族千金去好生照顧受傷的陸寬明……他許曜直接一發星宿劍法,將整個劍隱門的地盤斬成兩半算了。

    然而也是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他突然頓悟。

    這份賭約的導火索,只不過是陸寬明。

    可現在沒多少人在意陸寬明瞭,哪怕他被打成了重傷,五臟六腑移位,多處骨折…

    但作爲始作俑者的許曜,只不過是折斷陸寬明的劍而已。

    打傷陸寬明,煽風點火,真正點燃導火索的另有其人…

    三長老,祈鑄鋒!

    許曜的眼眸清澈明亮許多。

    “三長老什麼時候走的?你注意到了嗎?”他向旁側的祈殿玥問道。

    然而如祈殿玥這樣隱形扮豬喫老虎的人,也不曾注意,“沒有印象……也許,他根本就沒有來過?”

    兩人沉默些許。

    這時,對立面的劍隱門門主再次放聲。

    “怎麼了,祈家主,你怎一句話也不說?乾脆直白的給個痛快罷。”他突然大笑。

    祈荒眉頭緊皺,“若……老夫不同意呢。”

    “那我們劍隱門,今日就要替天行道!祈荒,不知你可熟悉這陣法…?”

    轟隆隆——

    霎時間,大地顫動,靈氣狂暴。

    空氣中浮現星點白光,匯聚成一道道陣法的軌跡。

    禁制陣法帶來的壓迫,令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危機。

    這是殺陣,處於陣法中的人,會被如刀劍般狂暴的靈力凌遲處死。

    而作爲陣法的締造者,劍隱門的人均可全身而退。

    祈荒想借今日之機會,吞併劍隱門。

    但對方亦是如此。

    當陣法發動之時,祈荒的面色難看許多。

    因爲……

    這殺陣,本是他吩咐三長老祈鑄鋒去刻印的,然而現在卻成了劍隱門的殺招!

    劍隱門門主笑道:“聽聞中州沈家的沈公子,不久前曾在你們祈族做客……”

    “祈族是認輸作些賠償,還是要被就地正法,就看你的選擇了。”

    祈荒面色凝重,道:“此禁制殺陣爲老夫所創…怎可能落在你手中…?”

    “不過今日若你們逼急了祈族,老夫拼着壽元折損的情況,也能瓦解這禁制殺陣!”

    禁制陣法之所以奧妙,就在於其不可窺測,複雜的陣法刻畫、以及提前準備好的大量靈石作爲基礎。

    沒有些真本事的話,不說締造陣法,就是依葫蘆畫瓢刻印陣法都極爲的艱難。

    祈荒費盡心思,教會三長老些許刻畫禁制的訣竅,本指望他今日在暗中掌管戰局,吞併劍隱門。沒想到,三長老消失不見還反水了。

    對外人來說,這禁制殺陣無解。

    但祈荒鑽研禁制陣法許久了。

    他若折損壽元,神識出體,瓦解禁制陣法的軌跡,也許就能重新掌握陣法運轉。

    劍隱門今日就是在賭。

    賭祈荒捨不得他那僅剩幾十年的壽元,賭他不敢爲家族而折損自身的修煉之路。畢竟,他爲了自身修煉而透支家族資源的事,早已人盡皆知。

    即便如此,劍隱門也知曉一個道理,狗急跳牆。

    門主冷聲道:“當然…試煉切磋的賭約仍在。”

    “若你們有能力能戰勝衛滄瀾的話,那我劍隱門的人無話可說,自然願賭服輸,今日自然撤走。”

    優勢在手,今日之勝果已由劍隱門拿下。

    若今日就認輸了,將祈族千金送去劍隱門,那無疑是成了對方的人質。

    說到底還是沒有實力…

    “好!”

    祈荒當即同意。

    劍隱門那邊,在拖延時間。

    他們擔憂祈荒真的破罐子破摔,若不顧一切代價都要重新掌管禁制殺陣的話…那麼優勢就變成了劣勢。

    但祈荒同樣也想要拖延時間。

    他猶豫片刻,轉過身,視線落在最末尾的祈殿玥身上。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