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曜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他以另一個視角看見曾經的自己,原來在久遠以前,祈殿玥就已見過他了。當時只當是自己心間的妄想、自我對話,實際上是她的聲音。
輪迴的序幕結束,一切彷彿像按住了快進鍵。
從第一世輪迴起始,到最終,到結束。
亙古歲月、漫漫長夜之中,無法承受輪迴衝擊的人們,率先被淘汰,他們漸漸地失去意識,化作活死人。
許曜親眼目睹,祈殿玥在有秩序的屠殺。
她殺了所有妄圖僭越天道的人。
對於弱小的人,另他們成爲活死人。
對於堅定的人,則轉移仇恨,讓他們的怨念,從天道轉移至祈殿玥身上。
漫長的輪迴之中,人們無法承受神域神女的背叛,何況是永不會停歇的輪迴。
從此,再無人注意天道,甚至有人渴求天道投下一縷視線。
這是最耗費時間的做法,但是…她選擇去做了。
……
連續的記憶片段如潮水般灌入思緒之中,許曜的神識像是被撕裂,疼痛難忍。
他像是祈殿玥的本尊,經歷後者的一生。
當他醒來時,心跳得很快,周遭場景如夢如幻,他看見許久未曾看見的極光與殘月。
“清醒了嗎?”祈殿玥問道。
“嗯……”
許曜眉頭緊皺,捏着額頭,“感覺頭快要裂開了…”
“神識沒有因此崩潰。不知…該說你是命大呢,還是心志堅定。”
“……你起了殺心。”
許曜的心怦怦直跳。
現在的他就想脆弱的一張紙,在祈殿玥面前毫無招架之力。撕碎、蹂躪,或者畫下標記,或者用顏色侵染,她想做什麼,一切都是輕而易舉。
“輪迴到了後半程,我開始…有了些變化。”
“我在想,許曜,你…真可惡啊。”
“很想殺你,將你的手腳斷去、肢解,掏出心臟來看看,究竟是怎樣的。”祈殿玥聲音冷漠,“如果……你沒有救下元媛的話,也許我真會這麼做。”
許曜問道:“元媛…?”
“實際上,她是我的一縷執念的化身。”祈殿玥淡然道:“只等你目睹元媛死去。那麼…我的執念被消除,殺你便不再有顧慮了,就像對其他人一樣。”
許曜知道,她想要斬斷自己的執念,已是輕而易舉。
如果她真有殺心,不必一遍遍的繼續輪迴下去,中途,就已可以結束了。
更不會在許曜來到位面之後,故意繼續演戲下去。
所以,就算許曜當真對元媛坐視不管,她也一定會出手,暗中救出,並將執念收回。
“殿下。”
“嗯?”
他沉默良久,不知該以怎樣的情緒與心境去說話。“謝謝。我明白了。”
“從一開始,你便給予我足夠的提示,讓我發現系統是人爲操縱的,僞造虛假的澹臺塵,讓本沒有系統的傳統氣運之子卻有了系統,讓我對這一切有合理的猜測。”
許曜說道:“在最關鍵的時刻,你將虛夢恩賜送來,讓老域主有了傳話、並再次提醒我的機會。你生怕我不明白。”
“但我還有兩點不太明白。”
“說罷。”
“妖九幽…是怎一回事?”他問道。
“那是無趣的多餘的故事罷了。”
祈殿玥說道:“那些人試圖鑽研神術的規律,卻始終不能如願。我給了他們機緣,代價不過是變成非人的怪物,就像邪族與魔修一樣。”
她的確是給足機會的。
像妖九幽這樣的舊世之人,一旦掌握了嶄新的邪術,便能在輪迴中保持前一世的記憶。他們混跡在邪族與魔宗間,可以尋找到許曜,可以公佈真相。
“可惜,沒想到的是…”
祈殿玥眉頭微挑,言語無奈,“他們太笨了,或是理解錯誤。如妖九幽,他便是根本就學不會,以至於記憶甦醒的太遲太遲;如俎鼠邪帝……喔,它的誤解太多,什麼事也辦不成。”
“舊世萬千人,沒有一個支棱起來。”許曜無奈笑道。
祈殿玥輕點螓首,“是的。”
但是…
這卻讓許曜感到她的艱辛。
在藍星中,有名爲“無限猴子”的定理。
在無窮長的時間中,即便是隨機打字的猴子,都可以打出有意義的詞語,甚至譜寫成書,只要時間足夠的話……
但在輪迴之中,在千萬人與百世輪迴間,直到今日,竟無一人學得會神術。
正因妖九幽等人不靠譜。
祈殿玥才決定,賜予之後的虛夢恩賜,並讓老域主自以爲是的覺得抓住了機會。
”還有什麼想問的麼?她輕聲道。
許曜點頭,說道:“這一切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讓你見證,讓你結束。”
祈殿玥微笑道,“在漫長的輪迴中,對他們而言,你的存在已經等同於救世主。”
“他們對我的仇怨,已是恨之入骨。”她停頓些許,說道:“待你親手瞭解輪迴,殺了‘朔月’,他們便可安息,甘願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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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朔月不過是一個靶子。就像王朝國度的傀儡皇帝的暴政,真正的權力掌控者另有其人。
舊世之人以爲,他們的救世主殺死朔月,苦厄就結束了,心願也瞭解。實際上,這是莫大的玩笑話。
餘下存活的舊世之人,他們的意志最爲堅定,威脅最大。
他們也許會率先推翻祈殿玥的統治,而後,將目光轉移到天道。
如果換作別人,也許會許諾舊世之人一個盛世,讓他們活下去。
但換作祈殿玥,唯有殺之一字。
費盡心思,將他們全部殺了。
還是令他們心甘情願地“自殺”,自以爲這是解脫。
自此,一切便結束了。
書中的玄幻世界,最後一人,僅剩下曾經的神域神女祈殿玥。
“我是他們的‘救世主’……?”
許曜說道:“那麼……你就是我的救世主。”
祈殿玥莞爾一笑,“你是我的創世之神,不必說這樣的玩笑話。”
“我沒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