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妙不知道自己怎麼掛斷電話的。
斷掉之後。
沈妙妙急促的站起來，呼吸都變得驟急，手忙腳亂的套上外套，襪子也沒來得及穿，拿着手機就往外跑。
眼下已經是晚上接近十一點，沈妙妙站在路口也沒有攔到一輛車。
印象中有之前被老霍從醫院裏接出來的路線圖。
沈妙妙按照自己腦海中的印象，步行前往醫院。
——
醫院裏。
老霍端坐着，上衣敞開，肩膀後面的傷口已經被白色紗布繞了一圈，白色紗布上隱隱約約沁出了一點血絲，看起來觸目驚心。
但是更加觸目驚心的是老霍的神情。
是一種……
壓抑的。
陰沉的。
狠厲的。
好像是狂風驟雨即將到來之前的平靜。
旁邊的警衛員站在老霍的身後，小心翼翼的說道，“老大，這邊給你開了一間病房，要不然先回病房吧？”
老霍卻直接站起身。
穿好衣服，“這點小傷，死不了人，還沒到住院的程度，你讓兄弟們回部隊，我有點事。”
說完。
老霍徑直走了出去。
幫老霍收着手機和外套的警衛員立刻上前，告訴老霍，“老大，剛剛你侄女打電話來，我把你受傷的事情告訴她了。”
侄女？
老霍一臉茫然。
結果手機點開通話記錄一看，眉頭微微的跳了一下，可是臉上的凝重卻更加深沉了，“你和她說了什麼？”
警衛員連忙說道，“我就實話實說和她說老大受了點輕傷。”
老霍點點頭。
收過了自己的外套說道，“你們趕緊回去，我沒事了。”
警衛員不放心的說道，“老大你要去哪？我沒送你去吧，你現在這樣子不適合自己開車，萬一動到了傷口怎麼辦？”
老霍立刻掄了掄自己的胳膊，笑了笑，“這點輕傷對我來說算得了什麼？想當年我被打了兩個槍子兒，依舊開裝甲車的時候，你們還在撒尿或泥巴呢，行了，你倆趕緊回去休息，你要是上面問道我，你們就說我明天下午會回去彙報。”
兩個警衛員站在老霍面前老老實實的點點頭，“好的，老大路上小心。”
老霍直接走進電梯。
開上車就直接朝着沈妙妙的住處去。
剛剛和警衛員調笑時候的笑容，已經徹底的消失在了嘴角。
過去一個小時。
沈妙妙終於走到了醫院。
小姑娘滿身的狼狽。
匆忙的跑去前臺，問值班的護士小姐姐，“你好，請問有個受傷的男人，長得很高很好看，在急救室包紮了傷口，送到哪裏去了？”
護士小姐姐想了想，“你去急救臺那邊問一下吧，今天晚上來的病人有點多，他們要是直接走急救的話，我這邊也不是很清楚，不好意思。”
沈妙妙點了點頭。
轉身就要往急救走。
護士小姐姐在後面哎了一聲，沈妙妙轉過頭，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護士小姐姐指了指沈妙妙的腳，“你的腳出血了，鞋子都染紅了，你等一下，我給你找一瓶藥水。”
說着。
沈妙妙就已經跑去了急救臺。
急救室裏的人的確很多，烏壓壓的。
沈妙妙擠到了急救臺旁邊，“護士你好，我想問一下，在一個多小時之前，送過來的在急救室裏包紮的長得很高很壯的男人在哪兒？”
護士一邊翻找着檔案，一邊問道，“姓什麼？”
沈妙妙說道，“霍。”
護士翻了半天，臉色忽然一變，擡頭看着沈妙妙，“是你什麼人？”
“家人。”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自己來的嗎？”
沈妙妙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心裏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心臟好像被人抓住一樣的疼。
護士一臉同情的看着沈妙妙，“你們家屬怎麼現在纔到？老早給你們打電話就是沒人接，人已經沒了。”
沈妙妙白皙的小臉瞬間變得更加蒼白，像一張紙一樣，失去了所有的血色，突然感覺到眼前都在旋轉，她自己更是頭昏目眩，整個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了大片的雪白。
後面的人還有事，看着沈妙妙站在那裏，不說話也不動，忍不住呵斥，“大家都排隊呢，前面的小姑娘要是問完了就趕緊離開好嗎？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
沈妙妙木訥的邁着雙腳走到旁邊的角落。
不可能的。
不是說是小傷嗎？
怎麼可能會……
沈妙妙不相信。
小姑娘瘋狂的往前衝，面前的人一層層的，小姑娘撥開人羣，受到了很多的謾罵和推搡，甚至還被推到了地上。
可是她一點都不會覺得疼。
她終於找到了太平間。
整個樓道陰森森的，微風一陣一陣吹來，讓人毛骨悚然。
她一個一個的掀開白布。
不是……
沒有……
每次掀開白布之前，小姑娘的心都被提到了天空中，掀開白布，發現不是自己想要見到的人，小姑娘甚至想笑。
此時此刻。
老霍站在太平間的門口，表情嚴肅而又複雜的看着裏面膽大的小姑娘。
喉嚨裏一陣莫名其妙的乾澀。
老霍緩緩的開口，“妙妙。”
沈妙妙正在打算掀開最後一具屍體，那具屍體的高度那麼的相像，沈妙的心已經崩裂，已經在四分五裂的邊緣了。
冷不丁的聽到一句熟悉的聲音。
沈妙妙驟然轉過頭。
看到熟悉的人突然出現。
看到想見的人突然站在自己面前。
沈妙妙的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小姑娘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了老霍，哭得泣不成聲，“壞蛋，你知不知道？你要嚇死我了，你差點把我嚇死了，嗚嗚嗚怎麼可以這樣？”
老霍心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擡起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後背，“警衛員不是跟你說了，只是小傷，你怎麼還跑到這裏來了？”
沈妙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我去了急救臺，急救臺說今天就有一個姓霍的，人已經沒了……”
老霍無奈之極，“我們的工作性質問題，在醫院裏沒辦法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