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是霍相思在說,說的也都是學校裏發生的趣事。
“我們今天有一節專業課,是一個年紀很大的教授來上的,教授是反聘回來的,反正就是年紀真的很大,走路顫顫巍巍的,頭髮也全白了,還不怎麼會使用多媒體,喜歡用黑板,結果今天講課內容有些枯燥,交頭接耳的很多,教授很生氣,破口大罵我們的時候,一下子把自己的假牙給吐出來了。”
“嗯……”
“大家都在笑,但是我沒有笑,我覺得老教授的心裏一定很尷尬,哎,在大家的笑聲中,老教授一個人默默的走過去,撿起了自己的假牙,出去之後就沒回來,不過剛剛放學的時候我碰到了教授牽着自行車,我過去跟他說,他講課很棒,他就對我笑。”
“嗯,然後呢?”
“然後老教授就一直牽着自行車,我就很好奇,我還以爲老教授是故意和我一起走路,所以纔不去騎車的,我就問了一句,結果老教授說,牽着自行車的目的,就好像拄着一把柺杖,可以讓自己的身子平衡,不會跌倒,可是牽着自行車比拄着柺杖要自然的多了。”
“還有還有,今天隔壁院的漢語言文學,聽說老師都快要被氣死了,他們班還真的有人把文言文‘三歲爲婦,靡室勞矣’的翻譯,搞成了網上的那個版本,說什麼三歲的時候就嫁到我們家做老婆,一直辛苦操勞,笑死我們了……”
霍相思一個人嘮嘮叨叨的說了很久,“好啦,不打擾你了,那你今天晚上在公司聚餐,就不要擔心其他的了,我去接小小,然後帶着小小去喫晚飯了。”
周山的嘴角揚起了一抹不自知的微笑,“謝謝。”
霍相思:“跟我還那麼客氣,麼麼麼麼。”
周山笑容更深,“你先掛。”
霍相思那邊掛斷了電話,周山纔將手機拿下來,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通話記錄。
旁邊。
桑乾一直等到周山講完電話才走過來,問道,“是女朋友?”
周山臉上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想到桑乾的身份,下意識的否認。
桑乾指了指周山的臉,“你臉上的笑還沒有收回,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笑,我還以爲你不會笑的。”
經過這一句話的時間,周山徹底的又變成了冷冷清清的臉,“公子有事嗎?”
桑乾的手裏拿了一個保溫杯,“沒事就不能找你聊天了?”
周山:“……我不太會聊天。”
桑乾:“是不會聊天還是不想和我聊?”
周山:“我不會聊天,所以不想和任何人聊。”
桑乾:“你這人還挺有脾氣的,你今年多大歲數了?二十幾了?”
周山說道,“二十二。”
桑乾緩緩的點頭,“比我小三歲,就一直打算在魏青峯這裏幹到死?”
周山沒說話。
桑乾擡起手輕輕的在周山的胸膛上捶了一下,“我覺得你非池中之魚,窩在魏青峯這裏實在是太浪費人才了,你要是想跟着我幹,周山,我保證,半年之內我就能讓你脫胎換骨,最起碼能讓你憑藉一己之力在帝都買上房子。”
周山扯了扯嘴角,沒什麼興趣的說道,“我覺得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魏老闆給我的也已經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很滿足,暫時還沒有更高的慾望,多謝公子的好意,”
桑乾的手指有些不太自在的摩挲了一下。
這還是第一次。
有人一天連續拒絕了他兩次。
而且都是如此直接的,不留情面的徹底的拒絕。
桑乾笑了笑。
說實話。
倒是對眼前這個叫周山的年輕人更加感興趣了,“拒絕也可以,和我說說話吧,比如,你有什麼對未來的暢想?”
周山搖了搖頭,“沒有想過,對我來說明天就是未來,而明天又是今天的重複,所以,沒有什麼值得暢想的,未來都是意料之中的,明天也都是可以看得見的。”
桑乾看着周山說,“你這個態度可不行。”
周山微微一笑,“得過且過。”
桑乾坐在藤椅上,搖了搖頭,“男人,需要有野心。”
周山:“能夠溫飽,就滿足了。”
桑乾沒有再說話。
扭頭看着周山。
半晌之後。
笑了笑。
清朗的笑聲傳出來,倒是也有幾分豁然的味道,“其實你的心態也不錯。”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桑乾主動的起身。
要去前院。
路過周山面前的時候。
輕輕的拍了拍周山的肩膀。
在周山的耳邊,用氣音說道,“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奉勸你一句,不管魏青峯私下裏給你一個人喫什麼喝什麼抽什麼,都要拒絕。”
說完。
不管周山有什麼反應,他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晚上的燒烤。
周山喫的很撐。
沒有喝酒。
啤酒也沒喝。
散場之後。
周山幫忙整理了一下滿地的狼藉,然後才走出了酒場。
一個人走在路上。
這邊比較靠近郊區,所以人跡稀少,陪伴周山的只有周山自己的影子。
等走出了這一片郊區。
周山覺得胃裏舒服了很多。
正要打算打車的時候。
眼前忽然一輛黑色的捷豹車,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無法讓人窺探到裏面的黑色的玻璃車窗,緩緩的降下來了三指的樣子。
看到了坐在裏面的人。
周山的第一反應是緊張。
裏面的人粗裏粗氣的說道,“上來。”
周山緊張的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了車,“霍……先生……”
——
周山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半了。
然而霍相思還沒有把小小送回來——因爲家裏的門外鎖着。
周山一個人打開了大門,院子裏又黑又靜,沉寂的有些可怕。
猝不及防的傳來的幾聲狗吠聲。
又顯得有些嘈雜。
周山沒有開燈。
一步一步邁着沉重的步伐走進了屋裏,摸着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個人在黑暗的環境中靜靜的坐了大概有半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