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年心裏,除了感激之外,想到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可以的,時大哥,你把我送去高鐵站,我就十分感謝你了,你現在快轉彎兒,上了高速就不能轉彎了,我們去高鐵站……”
時淮南絲毫沒有減速。
也絲毫沒有掉頭的跡象,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江年年一眼,“我也擔心阿姨。”
江年年雙手緊緊的握着安全帶,“時大哥,你放心,我到家裏一定會和你打電話,告訴你我媽的狀況,但是現在你調頭好不好?時爺爺肯定還在家裏等着你呢,別讓老人家擔心,就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時淮南扭過頭。
看着小姑娘驚慌失措的小臉,擡起右手,在她臉頰上輕輕的捏了一把,“調不了頭了。”
一語雙關。
還沒等到江年年反應過來。
時淮南已經將車開在了高速路口,主動識別車牌號之後,Etc自動地擡起來,直接上了高速。
的確調不了頭了。
江年年的心裏只覺不安。
此時此刻只希望颱風過境像是前些年一樣,都是虛驚一場。
可是車外越來越重的雨聲,越來越大的雨勢,越來越黑的天空,都給江年年一種不祥的預兆。
黑雲壓城。
彷彿要摧毀一切一般。
在高速上跑了半個小時。
天就徹底黑了。
大雨像是瓢潑之勢。
噼裏啪啦的落在車上。
那一顆一顆的聲音,似乎像是子彈打在了防盜玻璃上,十分的悶沉,又十分的劇烈。
高速路越來越滑。
時淮南不得不減慢了車速。
而此時此刻。
江年年的手機裏收到了今天晚上所有的去往蒙城的高鐵全部停運的消息。
江年年閉了閉眼睛。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時大哥,謝謝你。”
時淮南輕輕的向上揚了揚脣角,“路途還早呢,你先睡會兒,養精蓄銳,也別害怕,跑出帝都之後就沒有颱風天了,頂多還有一個小時,天晴了我叫你。”
江年年怎麼可能睡得着?
而且她也擔心颱風天的路況。
像時淮南這樣的人,平日裏開車帶着司機和助理,自己開車的機會都很少,更何況是在這種惡劣的颱風天,奔波數幾個小時?
江年年想着兩個人聊聊天,可能不會那麼困。
時淮南也看出了江年年不想睡覺,就拋出了個話題,“阿姨退休之前是做什麼的?”
江年年這纔開了話閘子,“我小的時候,我媽是我們那邊供銷社的員工,但是供銷社大概在我四五歲的時候就都沒有了,我媽當時失業了一陣,不過後來又考上了我們那邊的國企,就一直在那邊工作到退休了。”
時淮南哦了一聲,“那阿姨很厲害,他們那個年代一般失業了,就沒什麼好出路了。”
江年年下意識的說,“也是我爸一直鼓勵着我媽,當時我媽也是很頹廢,和我媽一起下崗的那些阿姨後來就擺起了路邊攤,開起了小超市,雖然賺的也不少,但是每天從早上到晚上,都非常辛苦。
我媽考了三年才考上,就在我媽考上的第二年,蒙城那邊的確開始實行城市美化,路邊攤挨個的被取締,城管每天開着小車來來回回的轉,那些阿姨只能和城管鬥智鬥勇,最後,不得已再次失業了。”
後知後覺的提起了父母之後。
江年年又想到了母親的孤立無援,吸了吸鼻子,“我沒有給我爸打電話,我知道我爸一定不會去醫院的,我給我姑姑打了電話,我姑姑之前和我媽媽關係很好,兩個人經常一起出門逛街旅遊。
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我姑姑說,去醫院裏看我媽沒有任何的立場?我真的想不通,這麼多年的感情,難道就因爲我爸和我媽的一張結婚證聯繫在一起的?說斷就斷,那之前的好究竟是有多麼虛僞?”
時淮南看着小姑娘故作堅強卻淚溼眼眶的樣子。
只覺得心疼的厲害。
從儲物盒裏拿了紙巾,遞了過去。
江年年說了一聲謝謝,抽出來了一張紙巾,輕輕的擦了擦眼睛。
“我媽以前和我說過,她和我爸兩個人自由戀愛的時候,因爲離孃家太遠了,所以我外公起初是無論如何都不同意的,說是女兒外嫁出去,受了委屈,都沒有個能落腳的地方,但是我媽覺得愛情無價,所以用自己的倔強打破了外公的防線。
我爸也在外公的面前跪下來給外公磕頭,說會一輩子對我媽好,一輩子對我媽不離不棄,不會讓我媽受任何的委屈,更不會讓我媽無處可去,結果呢?誓言都是騙人的,都是騙子!我外公年紀大了,前幾年我外婆剛剛去世,我根本不敢給外公打電話,告訴我外公媽媽的事情……”
江年年直接將紙巾按在眼睛上,流下來的淚水全部被紙巾吸收,好像自己從來沒有哭過。
而這時候。
前面忽然出現了堵車。
時淮南不得不將車停下來。
看着外面的情況。
前面的車主應該是被堵的時間長了,煩躁的從車裏下來,撐着一把傘往前走,大概過去了七八分鐘之後,那車主臉色蒼白的回來。
時淮南微微的落下車窗,喊了對方一聲。
對方走過來說,“前面出車禍了,堵着呢,沒有半個小時通行不了,兄弟,慢慢等吧。”
聽到出車禍。
江年年迅速清醒,職業素養讓她沒有辦法不管不問,“我去看看。”
時淮南沒有任何猶豫,“我陪你。”
兩人來到了事發地點。
江年年立刻衝進去,“我是中心醫院實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