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遙坐在廖垣宇派來的車子上,眼前雖然一片漆黑,但依稀能夠通過外面傳來的喧囂聲來判斷自己現在的方位。

    過了這間每天都在優惠大促銷的超商後,再過幾個紅綠燈就會進入廖垣宇居住的別墅區,而這條路上的紅綠燈雖然多,但經常跑這條路的司機都知道這裏有個神奇現象,只要跑對了時間,那麼這條路就會一路綠燈,反之則一路紅燈。

    音遙擡手撫上腕間的手錶,腦海中立馬顯現出一個精準時間。

    18:32:22

    下班高峯期。

    當時的自己就是因爲碰到下班高峯期在路上堵了將近一個小時,回到家後看見廖垣宇走了另一條小路早早回了家,看到八點鐘還沒喫上晚飯的司容,他張嘴就是質問:

    “你走了這麼多年伊春路,應該知道那裏一到下班點就堵得一動不動,乾脆換條路走不就好了?司容本就身體欠佳,到現在也沒喫上晚飯,你回不來打個電話和我說一聲也行啊!”

    那個時候,司容的確因爲身體原因看起來弱不禁風,聽到廖垣宇對音遙的責罵後,他竟然還十分應景地昏了過去!

    當時音遙還天真地認爲廖垣宇只是太在意這個朋友,明明能請保姆也堅持要把他接到自己家中小住,甚至還在內心感嘆他真是條有情有義的漢子。

    因爲司容到現在還沒有分化第二性別,根據醫生所說這麼晚沒分化是beta的概率很高,所以音遙從來沒對他有任何戒心。

    但現他只想抽自己大耳刮。

    “譚叔,下個紅綠燈左拐走大學路。”音遙出聲道。

    “可是走大學路會繞很大一圈,您不是急着回去麼?”譚叔嘴上聽起來是在爲音遙着想,但音遙卻意外聽到了從他心底傳來的怒罵聲。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還跟老子頤氣指使!你媽真是沒教過你什麼是教養,靠賣肉上位的婊子罷了,去你丫的!”

    音遙深吸一口氣,擺出笑臉:“譚叔,要是做膩了這份工作,廖總家裏還缺個園藝師,你可以提,我會在廖總耳邊吹吹枕邊風,儘量滿足你的要求好不好。”

    “哈哈,音祕書說笑了。”嘴上這樣說着,但音遙還是聽到他心中對自己怒不可遏地謾罵甚至是詛咒。

    他一遍一遍不知向誰發問,問音遙爲什麼還不死。

    音遙內心暗暗發笑:

    確實死了,但又活了呢。

    急着回去照顧那位人比林黛玉還嬌弱的司某人並不是爲了得到廖垣宇的讚賞,只是單單不想聽他對自己大呼小叫,看着跟只見了悟空大王的猴子一樣。

    像往常一樣,司機將車子停在豪宅門口,音遙下了車,根據記憶將身體轉到豪宅大門口。

    這個地方他生活了三年,當初的他愚蠢地認爲能得到廖垣宇這種頂級alpha的寵愛是自己祖上冒了青煙。

    而社會中大多劣性o的命運明眼可見,連乞丐見了都直呼內行。

    所以對於這個把自己從貧民窟拯救出來的男人,音遙自然懂得感恩,努力學習,進入他的公司幫他分擔壓力,包括照顧他的好友司容也一直盡心盡力在做。

    一直到他臨死前這深情人設都沒ooc,想着廖垣宇再回來看一眼,哪怕看不見,能再聽一聽他的聲音也行。

    就是現在想起來,他那聲音和破鑼沒兩樣,烏鴉叫的都比他動聽。

    收起思緒,音遙做了個深呼吸穩住情緒,甚至還禮貌地同譚叔道了別。

    他順着天青石鋪成的石板路進了大門,接着就聽到熟悉的一聲:

    “音祕書回來了?今天下班挺早呀。”

    但王姐內心的聲音也隨之傳了出來:“你可真是命好,攤上這麼個有錢又善良的金主,可憐我這老保姆還不知道要等到幾點才能下班,我閨女還在發燒,急都急死了。”

    音遙轉過身,循着聲音的來源,精準找到了王姐的位置:“王姐,你今天早點下班,剩下的我來就行。”

    王姐一聽,瞬間扯下圍裙溜之。

    音遙確定房子裏沒有其他人後,這才摩挲着牆壁順着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有間能看到花園的臥室,空氣清新鳥語花香,是專門爲司容準備的。

    音遙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司容的場景,他坐在輪椅上,因爲小時候眼睛受到了外力創傷導致角膜受損,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找到角膜配型,大小事都要別人照顧的他甚至一度喪失了自理能力。

    但他卻有着一雙非常動人的眼睛,眼球是淡淡的棕色,像塊玻璃,眼型如杏明豔勾人。

    他還留了一頭茶色的半長髮,髮絲柔軟像絹帛,乖順地垂在頸間,以至於音遙見到他時內心都被小小的驚豔一番,甚至還同情起他的遭遇。

    只是現在,兩位盲仔互相扶持,場面震撼一百年。

    音遙敲敲門:“司先生,我是音遙,我可以進去麼?”

    裏面傳來低低一聲“嗯”,帶着虛冷的孤傲。

    音遙推開門,循着聲音大概判斷到司容的位置,走過去,貼心詢問道:“廖總讓我來照顧你,你還沒喫晚飯吧,想喫點什麼?”

    他嘗試着輕輕觸碰司容的衣服,可以判斷出,他今天穿了一身淺棕色的高領毛衣,應該是在站着,因爲從這個高度摸過去也只能摸到他的袖口。

    他身材頎長,姿態從容優雅,完全就是個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的豪門貴公子。

    “不用在意我,做你自己想喫的就行,麻煩你了。”

    司容的語氣寡淡聽不出情緒,和他那張臉一樣,音遙懷疑他是不是出車禍時傷了面部神經。

    音遙知道司容這個人很有修養,經常會說“謝謝你了麻煩你了”之類,但他現在不能單憑他現在的表現就能確定當初角膜捐獻一事司容是否知情。

    “那麼我就做香煎牛排,配菜是紅黃椒和西藍花,沒有忌口的吧。”

    “沒有,謝謝。”

    下了樓,音遙找到廚房,依稀記得這一天保姆買了很多食材,但因爲她女兒發高燒所以就火急火燎回去了,所以司容沒有晚飯喫,長時間的治療導致他營養不足,所以等着等着,乾脆直接餓昏了過去。

    站在一堆食材中間,音遙細心的一個個挨個摸索過去,感受它們的形狀和顏色。

    他將紅黃椒切成絲,鍋裏倒上油,新鮮的小牛排下鍋後發出滋滋響聲,香氣瞬間散開。

    晚餐做好,他又端着餐盤摸索着上了樓。

    只是新來的保姆阿姨習慣不好,東西經常到處亂放,剛走兩步,音遙就一腳絆在了花盆上,他勉強護住餐盤,在摔倒的前一刻將餐盤順手放在一旁的圓桌上,這才保證晚餐沒有隨着他的身體一起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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