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們幾個別叨叨了，快去叫你妹爺奶回來喫飯。”
張雪蘭在竈房裏面盛飯，不想聽幾個小孩子吵架，直接把人打發出去。
白雙文真的氣壞了，腳一跺，苦着臉跑走了。
白忻跟了上去。
白安然帶着兩個弟弟也想要離開，但是被白舀抓住後衣領子拽了回來：“你們去洗碗端飯。”
白安然三個小男孩敢怒不敢言，最後只能恨恨的瞪了眼白怡佳，進了竈房。
白怡佳這時還垂着腦袋，白舀沒理會她，直接去了堂屋，等着喫。
瞬間，院子裏面就剩下孤零零的白怡佳，她慢慢擡起頭，也跟着進了竈房。
由於白舀的威懾，連帶張雪蘭也不好給白怡佳什麼重活，只是讓她幫忙端着一竹筐的窩窩頭。
那滿滿的一盆炒野菜落入了白安然手裏。
這邊不大的飯桌剛剛擺好，在菜地裏面勞作的白家人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飯桌上，白奶奶看着神色怯怯的三個孫子，怒從中來，一巴掌排在他們的後腦勺上：
“要喫就趕緊喫，不喫滾蛋！你們這小鳥啄食兒給誰看！”
白安然受害最深，差點一頭砸在飯桌上，他擡頭看着親奶，又看爺爺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三兩口喫完了拳頭大的窩窩頭。
心裏叫苦不迭，這都是什麼日子啊！
之後，飯桌上一片寂靜，除了咀嚼野菜的聲音。
白舀默默地打量着這一家人。
和記憶裏的一一對上號。
白老爺子，兩鬢已經斑白，看起來很沉默的一個普通老頭，白奶發也白了小半，特別的瘦，但是那雙眼睛很銳利，以至於整體給人的感覺是個挺可怕的老太太。
接着，是原身的老爹白輝，皮膚大約是家中最黑的了，沒什麼表情，和記憶裏一樣，二叔白福比老爹高點瘦點，這兩個人的容貌說是普通容貌的話，三叔白弘就是個帥叔叔了，眉眼總是含笑，雙眼明亮，和三嬸還是挺配的。
不過……
她扭頭看向已經被擠出桌子的小女孩，皺起眉頭。
往一旁挪了挪板凳，想要騰出來一個板凳位置，但是……
白雙文被猛地撞了一下，剛剛夾起的野菜掉了。
下一秒，白奶奶雙目如刀的瞪過來，她整人一僵，露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默默夾起掉在桌上的野菜喫掉，奶奶的目光才移開。
然後，她一手肘狠狠地捅了下撞自己的人。
白舀差點被這一手肘撞的蹲地上，還好地盤穩，目光幽幽的看着突然攻擊的白雙文。
白雙文不甘示弱蹬回去，小聲：“你先撞我的。”
“……”行吧。白舀也沒揪住這事不放，依舊把人往一邊擠：“挪挪。”
白雙文不情不願挪了位置，下一秒，就看見白舀起身，把那個掃把星的凳子塞了進來，又把人按在了凳子上。
飯桌上本來就安靜，這聲響成功吸引了所有目光。
白怡佳感受着這些似嫌棄、似厭惡的目光，慢慢紅了眼眶。
哪怕她知道，這個家裏的所有人都討厭自己，但是有時候還是會帶着期待，畢竟這裏面有自己的親爹孃！
“奶，有空讓三叔做個大桌子吧，這破桌子一家人都坐不下。”
她這話一出口，本來打算看戲的三叔三嬸齊齊皺眉，面色有些不悅。
陳煙輕輕打了下白舀的胳膊，嗔怪道：“喫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白舀不以爲然：“本來就是，憑啥我妹每次都不能上桌！按年齡，不能上桌的也應是白忻。”
這話把白忻說的放下了筷子，眼眶有些紅的看着自己的爹孃，大姐難不成是腦子進水了！
白弘和王曉慧雖然疼愛自己兒子白樂然，但是對於女兒，那也是很維護的。這一聽，兩人臉直接就黑了。
白奶奶餘光看見小兒子臉色，眉頭緊皺的能夾死一隻蚊子，筷子一拍，聲音尖銳：“白舀！不想喫飯就滾！”
白舀像是沒有看見生氣的人，聲音依舊平淡：“我說的是實話！
爺、奶，一家人，不應該整整齊齊的嗎？”
白奶奶看着還敢頂嘴的白舀，本就忍不住怒火，又聽見那‘一家人’，氣的都想要把桌子掀了。
手都摁在桌沿上了，但是被一雙粗糙大手拍了拍。
白奶奶不爽的看着自己老伴，但是白爺爺依舊一臉平淡，根本看不出什麼，但是那手，確實是白爺爺的手，深吸一口氣，瞪向了自己小兒子：
“你也是！家裏飯桌小了你就不知道再做一個嗎！非要人提醒！就你這眼色勁兒，怪不得你們掌櫃老罵你！活該！”
罵了自己兒子一通，白奶奶總算是消了些氣，看着桌上人都看着自己，嫌棄：“不喫都滾蛋！礙眼。”
所有人筷子飛起。
白弘覺得自己心口中了一箭，自己當初訴委屈的時候，自己老孃不是這樣的！
但是沒辦法，他雖然頗受偏愛，但老孃盛怒情況下，還是不敢頂嘴的。
白怡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落在了她的腦袋上，輕輕地拍了拍：“傻了！趕緊喫飯！一會兒就沒了。”
“嗯……”白怡佳吸了吸鼻子，帶着些鼻音，微笑着點頭。
就這樣就好！她不要太多，就這樣就好！
白輝覺得自己大女兒今天態度很奇怪，用腳踢了踢陳煙的腿，夠頭過去笑聲詢問：“大寶咋了？”
陳煙擔憂臉：“落水之後就這樣了。”
白輝驚呼：“難不成腦袋進水了！”
白舀：“……”
白怡佳：“……”
白家其他人：“……”應該是真的了。
“大寶，你有沒有覺得那裏不舒服？
就不應該相信老拐的醫術，爹這就帶你去鎮上瞧病。”
老拐是村子裏唯一的赤腳大夫，因爲他腿腳不好，一隻住着柺杖，村子裏的人都叫他老拐。
白舀看着激動地老爹，一時間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開心老爹還挺關心自己的，難過老爹總想着自己腦袋進水！
深吸一口氣，儘量安慰：“爹，我沒事，我腦袋很清醒。”
“那你這……”白輝欲言又止，時不時還看向白怡佳。
白怡佳一僵，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