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裏,只有譚橙橙和葉輕兩個人。

    好在葉輕是個省心的人,從來不會鬧出什麼是是非非,因爲他手上紅色手腕帶沒有數字,譚橙橙也省了把他帶出去到處溜溜的念頭。

    譚橙橙在葉輕的注視下,夾起一塊蘑菇,放入口中。

    不愧是最新鮮的,一咬,裏面滿是汁水。

    “是不是特別香,又軟又糯。”葉輕眼睛裏亮晶晶的,就像是一個討要誇獎的孩子。

    譚橙橙看得心底一軟,但她還是沒有忘記自己上次蘑菇中毒的經歷,雖然吃了,但也是少少的一點,生怕自己喫多了,然後兩個人一起栽在了地上。

    一個人醒着,起碼能照顧一些。

    因爲開心,葉輕自己也吃了不少,甚至還喝了一碗湯暖暖的。

    葉輕一路走上來,也不是沒喫過更好喫的東西,山珍海味,珍饈佳餚,也不是沒從泥土裏刨過喫食,唯獨這一次,他感受到了一種完全不同的東西,在他的心口處癢的厲害。

    “只要你喜歡,我可以每天爲你摘。”葉輕笨拙地說道,“你知道嗎?除了這些,我還知道山上那些動物的肉好喫,香甜可口,只要你喜歡,我都可以拿來給你。”

    葉輕的話笨拙,但又衝充斥着真心。

    他說,“就算是你想要我的血肉,我也答應全部給你。”

    譚橙橙奇怪,“我要你的血肉乾嘛?喫嗎?”

    葉輕低頭不語,生怕讓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林沐陽是天之驕子,行事光明正大,因爲有着衆多女子的愛慕,甚至不會結結巴巴地跟一個陌生的女子,說出這樣一番話,像是打算託付終生了一樣。

    他只會冷傲中,透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關心,讓那些女子們去猜,去幻想。

    更何況血肉二字……只有在以前的那個葉輕身上,纔是最有用的,自己這是在無意識地暴露身份。

    葉輕咳嗽兩聲,“沒事,我就是說說,舉個例子。”

    身上的傷口已經完全好的差不多了,他全完可以離開這裏,這個世界絲毫沒有靈氣的存在,在這個地方,他會是從未有過的安全。

    葉輕的理智告訴自己,他可以撕下自己身上這層皮,但是思想上……他捨不得。

    這裏什麼都好。

    幾乎讓他挑不出錯處。

    就算是能挑,但有一個譚橙橙在這裏,什麼錯誤就都變成了優點。

    譚橙橙放下筷子,“知道了,我做的飯,你去刷碗可以吧!”

    她似乎一門心思都放在瞭如何讓葉輕刷碗上,卻在葉輕轉頭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嘟囔了一句,“對了,你不是大家公子嗎?從來都是錦衣玉食地被供養長大,爲什麼會認識林子裏哪些東西能喫,哪些東西不能出。真是太邪門了,跟人設完全不搭啊,當初我是怎麼寫出來的?”

    聲音不大,卻被葉輕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是要被發現了嗎?

    葉輕刻意調大了水量,耳旁的聲音由譚橙橙的自言自語聲,取代爲了嘩嘩的水聲。

    他試圖以這樣的方式,來哄騙自己。

    ——卑微又可笑。

    大腦飛速運轉,思考着糊弄過去的方法。

    葉輕抿着嘴,只是沉默地洗碗,洗完後,便拿着乾毛巾擦手,“我小時候曾經被強盜綁架過,綁到了山上,我一個人逃了出來,自己在山上摸索着生活了一段時間,怎麼樣可以摘到無毒的野菜,也是我慢慢學會的。”

    譚橙橙半信半疑,“我似乎沒有寫過這段,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葉輕的心短暫地驟停了兩秒,但極好的心靈素質讓他馬上淡定起來,“一個人一生中會發生的事情就算是一本書都寫不完,更何況小小的一本書,其中還記載了別人。剩下你沒有寫到的事情,並不代表着他們沒有發生。”

    葉輕看上去臉不紅心不跳的,異常淡定,實際上,一顆心幾乎快要跳出胸膛,砰砰跳得異常厲害。

    毛巾下,葉輕的指尖揪住一小塊布料,狠狠地攆着,帶着緊張,期待,都由那塊花色誇張的毛巾遮蓋。

    好在譚橙橙只是開玩笑地問了一下,又覺得葉輕說的很有道理,不再追問其他,反而笑着迴應,“我突然發現,作爲你的創造者,我並沒有真正瞭解過你,你還發生過什麼事情,比較有意思的那種。”

    指尖一個用力,沒有控制好力道,毛巾破了一個小洞。

    葉輕舉着毛巾,向譚橙橙展示那個破洞,“家裏還有新毛巾嗎?換一塊吧!”

    譚橙橙說不急,又想繼續剛纔的話題。

    葉輕垂眸,“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擁有的是以後的未來。”

    譚橙橙是在關心他。

    但又不是完完全全的關心,她的關心裏,摻雜着太多太多,就連葉輕自己都不知道,她關心着的那個人,是那個叫葉輕的可憐蟲,還是光明正偉的林沐陽。

    譚橙橙有着一張很好看的臉,精緻小巧,臉上看不到一絲骨骼,一雙杏眼圓又亮,是很招人喜歡的長相。

    此刻,小小的一個人在一堆東西里翻找,始終沒有找到,如同一隻小倉鼠。

    “不行,毛巾得有。”譚橙橙自言自語。

    可是獨獨爲了一塊毛巾就跑出去,也不是譚橙橙的風格。

    譚橙橙一拍腦袋,打算直接把白祉房間裏用來擦臉的毛巾偷出來。

    ——不能說偷,而是光明正大地拿。

    白祉的原身是一隻可可愛愛的小狐狸,同時,也染着貓貓特有的毛病。

    就比如說,他從來不用洗澡,也不會洗臉,只是經常性地變回原型,在陽光最好的時候趴下陽臺上,用長着倒鉤的舌頭,一遍又一遍梳理着毛髮。

    那身皮毛非但不髒,反而浸滿着陽光的味道,香香甜甜。

    白祉的房間,永遠是用水最少的那一個,那塊毛巾,也是整潔如新,因爲壓根就沒人動過,只是拆封了,然後一直掛在浴室的倒鉤上。

    說幹就幹,譚橙橙起身,去往了白祉的房間,而葉輕,也如同一隻不會說話的影子,一直跟在譚橙橙的身後,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看到譚橙橙輕車熟路地推開門,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開燈,腳步輕快,動作熟練。

    ——這證明了譚橙橙不止一次來到了這個房間。

    啪嘰一聲,房間的燈開了,裏面的一切都被完完整整地收入到葉輕的眼中。

    他看到了單人牀,以及桌子上的話,精緻的窗簾,房間內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小擺件,可愛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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