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當年爲什麼不告訴我？”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蘇母心中已經相信這一切。
父親是什麼人，她這個做女兒的再清楚不過，一生從不屑於說謊。
“當年我正在氣頭上，抹不開臉面。”
顧國安暗自神傷，“如果我若是知道這一次的倔強，會讓你恨我這麼多年，說什麼也不會做出這種決定。”
“後來再次與你相遇，你也一直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本來上次來找你，是想跟你講清楚當年的前因後果，可還沒等我開口，你就走了。”
“小陌父親的死，我的確有錯，但並不是錯在見死不救，而是錯在無能爲力。”
“小雪，對不起。”
蘇母哇一聲哭了起來，四十多歲的她哭得跟着小孩子一樣，淚水打溼了顧國安的衣襟，“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是爸爸不對，不哭，事情已經過去了。”
見女兒哭得如此傷心，顧國安情不自禁地跟着掉淚。
樓梯拐角處，簡月聽到動靜下樓而來，可看到客廳中的景象，腳步硬生生地停住，也不知道該不該下去。
猶豫了很久，最終默默上樓。
她不傻，自然看得出這是家事，她一個人外人沒有資格插手。
父女二人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淚都哭幹了，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蘇母擦去臉上的淚痕，雙手扶着父親的肩頭，眼中再無以往的淡漠和冰冷，有的只是溫柔，“爸，真的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
“這種傷心事不要提了，只要你還認我的這個爸，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對不起。”
蘇母一連說了數遍對不起，輕聲詢問：“大哥二哥知道這件事情嗎？”
顧國安緩緩點頭，“知道。”
“那他們爲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讓他們說，小雪，當初你和小陌父親私奔，讓你爸在帝都成爲了一個笑話，當時我心中對你真的很失望。”
顧國安自嘲一笑，“可是後來我才慢慢發現，面子這東西竟是那麼的一文不值，可惜，我醒悟得太晚太晚。”
蘇母撇過頭，輕聲埋怨：“還不是爸爸太霸道，安排婚姻，安排人生軌跡，我有自己的獨立思想，不想過那種一眼就能看到頭的生活。”
顧國安感慨不已，“是啊，現在再想想當初的我，我自己都覺得好笑。”
說着說着，他的眼眶再次泛紅。
見狀，蘇母急忙安慰道：“爸，你控制一下情緒，這麼大歲數不宜大悲大喜，身體會扛不住的。”
顧國安搖了搖頭，“放心，我沒事，就是想哭。”
蘇母抽起紙巾爲父親擦拭眼淚，柔聲開口：“誤會已經解釋清楚，我們聊點開心的好不好？”
“那就聊聊小陌和小汐這倆孩子吧。”
顧國安失笑，“每次見到這兩個孩子，我的心情都很不錯；小雪，你把小陌這孩子培養的太成功了！”
蘇母苦笑，“小陌這孩子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全靠他自己。”
“說實話，有的時候我都感覺這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幾年前，我還在爲小陌考大學的事情發愁，可沒想到僅僅三四年的時間，這孩子就走到如今這個讓世人仰望的高度。”
顧國安深以爲然地出聲附和，“小陌這些年的經歷，完全可以稱之爲神話。”
“現在取消國號，三國組成聯盟，人類未來的命運如何，全部把握在小陌一個人的手中，他就是現如今所有人類的希望！”
“可這孩子很累。”
蘇母憂心忡忡，“這不，熬了三天三夜，早上纔去睡覺，真害怕他的身體會喫不消。”
顧國安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無論是爲了全人類，還是爲了他自己，這一切都不可避免。”
蘇母微微點頭，沉默了許久，久違地露出笑容，“爸，中午留下來，等下我叫小陌小汐起牀；一家人在一起喫頓飯，行嗎？”
顧國安連連點頭，“小雪，不怕你笑話，這是我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
這話聽得蘇母眼角一酸，強行壓下情緒，柔和一笑：“對了，把大哥二哥也叫來，還有顧北那個小丫頭，這樣更熱鬧一點。”
“好。”
顧國安起身往客廳外走去，“我打電話通知他們，馬上就回來，飯菜不要準備，我讓長天長軍他們帶。”
蘇母應了一聲，透過窗，望着院中的父親怔怔出神，不知不覺中，嘴角處升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原來，這世間並不是那麼薄涼……
下午兩點鐘。
臥室中，蘇陌緩緩睜開眼睛，雖然房間的隔音性非常好，可耐不住他的聽力過於出衆，樓下隱隱約約傳來的嘈亂聲，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轉過身，他看着睡熟中的顏九汐，欣賞着一會兒盛世美顏，小心翼翼地坐起身，穿好衣服便出門下樓。
剛來到樓梯拐角處，就看到一位熟人。
二舅，顧長軍！
此時的顧長軍正端着果盤，臉上堆滿了笑意，經過樓梯口時，本能性朝上看了一眼，瞬間愣住。
蘇陌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緩步下樓，看着遠處沙發旁的十多道身影，不由對着顧長軍挑了挑眉，“到底什麼情況？”
顧長軍頗爲緊張地解釋道：“那個…父親和你媽媽之間的誤會解除了，所以想喫個團圓飯，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
從身份上來說，他是蘇陌的二舅沒錯，可卻不敢擺出任何架子。
眼前的這個少年，已經不是幾年前的那個平平無奇的學生，而是已經成爲了金字塔尖中的塔尖存在，跺一跺腳，整個世界都會跟着顫抖。
“誤會解除了？”
蘇陌暗暗點頭，越過顧長軍朝着沙發處走去。
人未到，聲先至。
“很熱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