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楚秋和李詩鶴的關係,每一個清閒的大課間,安清晏都會捧着一本書找一個角落的窗戶,向下看。
狀元樓後面有一條種滿法式梧桐的小道,那裏是情侶聚集的天堂。在一對對發散懵懂情懷的少年少女中,安清晏總是一眼就能捕捉到那熟悉的身影。
安清然不知道安清晏在窗邊看了幾天,但是現在全樓都知道安清晏大課間在那裏看書了。
看書個屁,這個呆子情種自虐呢!
安清然忍不住心裏吐槽,但又不能放任安清晏繼續自虐下去,所以她時不時過來開導幾句。
“他長得,挺好看的。”安清晏面無表情地說。
“嘛,她可能就喜歡那種又斯文又痞裏痞氣的類型?比較反差。”安清然找了個臨近的窗戶倚着,說完又抓緊補充。“但是真的論五官和氣質還是你更勝一籌,你可是大家公認的校草。從小到大喜歡你的女孩都夠一個班了吧?”
安清然笑着調侃,安清晏卻忽然正色道:“我斯文嗎?”
“...斯文啊。”安清然眨眨眼,不明所以。
“那,我痞裏痞氣嗎?”安清晏修長的手指推了下眼鏡,直白地表露着自己的心思。
安清然真是對自家表弟的看法日益刷新,果然固執的本性是會滲透到方方面面的。
安清然無奈地扶額,道:“你要是痞,就沒有正經人了。”
“...那怎麼變痞呢?”安清晏擺出不恥下問的態度。
“安清晏!”安清然提高聲調喊了一聲,她真受不了安清晏這個鬼樣子。“你正常點。臉不是喜歡的唯一原因啊。”
安清晏看着安清然,似乎被這一句話打擊到了。他噤聲不語,淺淺地一瞥安清然怒其不爭的臉,輕聲道:“對不起。”
安清晏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只是因爲安清然的一句玩笑話,就動了改頭換面的念頭。他明明不是個注重色相的人,在楚秋被人謾罵是豬八戒時他由衷地覺得楚秋美麗動人,現在卻打算以色示人。
“我找不到其他原因啊...”他喃喃着,似乎只打算將那無奈和惆悵說給自己聽。
“那個李詩鶴,也就只是臉長得還不錯而已。其他的,就別說學習了,人品也不怎麼樣的。”
“什麼?”安清晏一怔,目光變得凜冽起來。
“...我說他人品不怎麼樣。”
安清然轉個身,遠遠望着李詩鶴,避開安清晏那令人畏懼的目光,道:“仗着長得還不錯,對女生又幽默風趣,高一的時候就桃花不斷,從高一到高三換了好多女朋友。不過雖然換的勤,也沒聽說過有什麼罵名,可能還是比較有分寸的?”
“所以我覺得,你也別太難過。他們持續不了多久的,李詩鶴過不了多久就會甩掉楚秋換下一個了...”安清然是笑意盈盈地轉頭看安清晏的,然而安清晏眼中的惡寒讓她一秒就收起了那笑。
安清晏的表情絕不是難看那麼簡單,如果他的視線能夠實體化,李詩鶴現在就會被從天而降的冰錐貫穿。
“清,清晏...?”安清然試探地問,他沒見過安清晏這般地慍怒。“你,你那麼生氣做什麼?”
“...談戀愛這事,開心難過都是常有的。只要楚秋不受到傷害不就完了?如果李詩鶴移情別戀了,那你就可以趁機安慰楚秋了啊。”安清然使勁爲自己找補着話茬,她是真的後悔脫口而出李詩鶴那些八卦。
安清晏要是一個憤怒做出什麼事...
一個是從小沒打過架的學霸,一個是因爲打羣架被通報過的校霸。這!安清然光是想想就覺得自己背不起那責任了!
“我只是不想讓她難過而已。”
還好安清晏沒多久就又恢復了那張冰山面孔,他淡淡地講出這句話。
安清然不再多語,她是理解不了情種呆子的腦回路的,萬一那句話又說錯了呢?至少現在安清晏看起來沒事。
安清然轉過身,用手掌猛拍了好幾下嘴脣,告誡自己別多事。
安清晏看着小道上邊走邊笑的兩人,一語不發。
安清然膽戰心驚的關注了幾天小道消息,沒有看到自家弟弟和校霸李詩鶴爲愛肉搏的消息。她鬆了口氣。
安清晏確實沒有去打架。但他做的事情也不太光明。
很久之後楚秋知道這事的時候,深深地感覺自己和安清晏還真是對悶騷癡漢夫婦。
她特地租了間安清晏辦公室對面的房子搞偷窺,然而十年前安清晏就已經跟在熱戀中的她身後玩尾隨。
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
“清晏,你最近出門是不是早了不少?”母親睡眼惺忪,已經連續好幾天起牀時家裏空無一人。
安清晏叼着一片面包,蹲身繫鞋帶的動作一滯:“媽,你怎麼醒了?”
“我好幾天沒見到你了,今兒下夜班想見見你。學業很忙嗎?出門這麼早。”安母爲自己倒了杯水,小口邊喝邊說。
“我...嗯,最近有許多要背的東西,我想早點去。”安清晏的手伸向背後,原本整齊地學生制服被他擰成一團佈滿褶皺。
他沒在媽媽面前說過謊,因此這樣一個小謊令他無比慌張。
“哦,別太累了,注意身體。”安母放下水杯,沒再多語,他向來放心安清晏的自理能力。“我去休息了,路上注意安全。”
安清晏看着母親進了臥室,深呼一口氣,然後逃也似的出了門。
然而這纔是他跌宕起伏一天的開始。
楚秋的家在區北,安清晏的家在區南,即使相距不遠,也有個二十分鐘車程。即使是高中生,這上學的時間也過早了些。
街上只有三三兩兩晨練的老人,安清晏穿着學生制服,快速騎腳踏車的清瘦身影格外顯眼。沒想到今天會碰到下夜班的媽媽,出門的時間被耽誤了,他有些急。
清晨空氣寒涼,快騎了二十分鐘的安清晏喘着粗氣,背後滲出幾滴汗珠。他剛停在楚秋家小區前的十字路口,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楚秋出門也早,但與爲了尾隨的安清晏不一樣,她是去爲了接自己喜歡的男孩。
楚秋的助力車停在李詩鶴家的樓下,看了幾次表,那雅痞的少年才下了樓。
“你好慢。”楚秋的語氣既像埋冤又像撒嬌。“快上來,一會都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