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很正常，本來一切就應該是楚秋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李榮盛無法自己維持公司，甲方們一直就在等楚秋翻盤的一天。本來還在想爲楚秋一個人放棄李榮盛的團隊是否妥當，沒有想到楚秋直接將原先的團隊搬了過來。
李榮盛疲於應對公司雜事處理得心累再加形勢所迫，利索地解了約。甲方這邊也找到了臺階下，免去了客套話，迅速找到楚秋這邊，簽訂新合同。
這是皆大歡喜的結局，只是楚秋的桌上一下堆了一堆合同，再加上沒了應成宇替她整理桌子，她看的心亂。
楚秋正對着一個報表來回扣細節，聽見外面隱約有些嘈雜，她向外探探頭，隱約看到一個清瘦俊秀的身影。
“安醫生，你又來給秋姐送飯了啊？”前臺看着安清晏哪怕外面下着暴雨也撐傘來送晚飯，又是羨慕又是讚揚，眼裏邊冒星星邊說。
“嗯，外面雨挺大的，我擔心她。”安清晏淡淡地笑一下，在門口處將掛滿雨水的傘收進袋子，才向着楚秋的辦公室走去。
楚秋就翹着腳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一臉不爽地看着安清晏被一個個女員工打趣，然後才終於進了門。
“我怎麼覺得你比我這個發她們工資的人還受歡迎？”楚秋脣上掛着一支筆，嘟囔着。
“有嗎？”安清晏不明所以地問了嘴，而後將保溫袋裏的一個個飯盒擺在桌面上。
但那桌面不是一般的擁擠，四處散亂着文件，安清晏不敢隨意波動，但那端着飯盒的手卡在半空也着實尷尬。
安清晏等待指示般地看向楚秋，楚秋叼着那筆撇了撇嘴，望着他也不說話。
安清晏愣了片刻，忽地說道：“我懂了，你需要我爲你整理桌子對嗎？”
楚秋一下就喜笑顏開，她用那筆的末尾敲了敲臉頰，用手托住下巴，甜蜜地說着：“你怎麼那麼聰明啊，醫生？一下就診斷出我因爲什麼不高興來了？”
安清晏行動力極強，在看到楚秋笑逐顏開地那刻便準手在桌面上，他淡淡道：“你初中的時候就是這樣了，每個週末卷子發多了，就會立刻不開心，你說這是你的強迫症。”
“哦——是嗎？我自己都忘記了。”楚秋晃了晃腳，無所謂地道。
“還是以前的老樣子嗎？”安清晏先將那一摞資料疊好，理平每一個角，而後問道。
楚秋一個挑眉，有些期待地說：“你還記得呢？”安清晏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那我考考你。”楚秋說着來了勁，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她倒是真的好奇安清晏記憶力能有多好。“首先要按照什麼順序？”
“按照急用程度，最近馬上要看的貼了紅色標籤，不是特別重要的是藍色標籤。剩下沒有標籤的最近五天不會使用單獨成摞。”安清晏邊說邊整理，迅速地分成三類。
“....算你厲害，然後呢？”楚秋撐着身子看着安清晏挺直身子認真對齊每一個邊角的身影，他那纖長又白皙的兩指捏住一張紙片的角，那清透的膚色隱約透着青色血管的痕跡，安清晏的手掌想來乾燥，那指腹劃過白紙還帶着微妙的摩擦聲。
楚秋吞了一下口水，也不知道是安清晏帶來的飯讓他餓了，還是安清晏這個存在本身讓她動了食慾。
“然後要按照時間排序，你一般會在文件的左上角註明時間，先完成的文件放在上面，然後是....”安清晏一邊講一邊整理，帶着些小驕傲的側頭看向楚秋，只見自己愛的那女人此刻如條漂亮嬌媚的狐狸一樣撐在桌上目光流轉在自己身上。
“...楚秋？”安清晏頓了頓，問道。
“...都對了，都對了。”楚秋清了清嗓子，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失態，趕忙轉了下椅子背對着安清晏。安清晏的臉有些燥熱，他加緊了收拾的速度，不想飯菜變量。
“想不到你還記得，這都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楚秋想辦法轉換這話題，一邊用手指纏繞着頭髮一邊說。
“我不是刻意去記的...”安清晏說這話時語調較平常有些沉鬱，似乎是憋了什麼委屈。他整理好最後一個文件，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因爲別的感情輕輕嘆了口氣：“我只是忍不住去回憶初中的事，那些細節都刻進我的腦子裏了罷了。”
楚秋將甚至轉過來看着安清晏，她聽到這話再也沒了傲嬌的心情。那個身材高挑俊朗又優秀的男人，頂着冷雨就爲了給自己送一頓飯，身上掛着寒氣沒有歇息地就在整理文件，關鍵他還是那麼喜歡自己。
“清晏，過來。”楚秋雙手拖住自己的臉頰，用那大眼睛一閃一閃地喚着安清晏。
安清晏順着走了過來，楚秋道：“把手給我。”
安清晏帶着些不解將手遞了過去，下一刻就感覺到楚秋的脣一下下落在手指的關節上，那脣柔軟又有些顏色，他白皙的手很快帶上一抹抹紅暈。
“你的手，好涼。”楚秋說着，安清晏只覺得像是被一隻小貓咪用尾巴搔了手心一般，酥酥麻麻地說不出任何話。
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這指節上的酥麻，手指的一部分就已經進入了那溫熱、溼潤地口腔。
真，真暖和...。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了一會，楚秋向來是不在意是否有人看她的。
她和安清晏俊男美女，有人看也應該感慨她們天生一對，又有什麼可害臊的呢？更何況這是自己開的公司。
安清晏就沒那麼想的開了，他的腳趾不住的抓地，剛剛還因淋了雨還陰冷的身體此刻又熱又養，他就快要站不住身子了。
“楚秋...咱們喫飯吧。”
楚秋心情極好地送了嘴，找了張消毒溼巾一下下擦拭着安清晏那漂亮但是透着紅潤地手心情極佳地說着：“喫飽了。”
“今晚也要加班嗎？”安清晏問道。
楚秋嘴裏塞滿安清晏做的飯菜，她思索片刻點點頭。
“那我也去加班吧，等你快下班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兩個人現在的工作地點不遠，事實上楚秋是特地照着成健集團的地址找的辦公室。
“醫院那邊還是沒有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嗎？”楚秋喫的差不多了，問着。
安清晏最近來找她的頻率越來越高了，她很高興自家的帥氣醫生常來對她噓寒問暖，但她也清楚那是因爲安清晏事業不順。
他將更多時間放到自己身上，確實很幸福。但是這幸福如果要建立在安清晏的失意上，他寧願不要。她比誰都清楚安清晏對於做臨牀醫生的追求，正是因爲心知肚明纔會爲他擔憂。
“...沒有。但是沒關係，先這樣子吧，可能過段時間上面的人消氣了，就會把我掉過去了吧。”安清晏故作無恙地舉止優雅地喫着飯，可那小酒窩越是若隱若現，越是看的楚秋心裏不是滋味。
楚秋糾結了片刻放下筷子，安清晏看着她突然嚴肅的申請，也自覺地放下碗筷等着楚秋說話。
“清晏，我認爲你們醫院不會再容忍你了。我知道我這話可能有些惡意揣度，但是我想醫院是要把你埋沒，一個醫生如果長期不動刀，他的學歷再高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簡單來說，你的這個妥協，沒用。”
“...嗯。”安清晏眉間籠罩着幾分烏雲，楚秋的話字字誅心。
他清楚，他會在醫院僵持到現在，其實是對外面世界的恐懼和逃避。
“我不想摻手你的工作，也不想幹預你的選擇，但是我想把我能提供的信息和建議給你，你自己權衡一下做決定。”
“你說吧，我並不覺得那是干預。”
“好。實不相瞞，半個月之前我就已經在考慮替你尋找新醫院的事情了。公立私立都有，但是各有利弊。公立的話，你以前的流轉不能算數，可能要面臨着再一次從零做起，熬個三五年的事實，但是優點是你絕對可以實現臨牀醫生的夢。”
“私立的話，比較隨意，錢多事少，但是對你來說不夠有挑戰性。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立刻爲你安排一傢俬立，只是...你現在的醫院也是私立，私立的通病我想你是明白的。”
安清晏根本不會有任何糾結，他聽到公立醫院這四個字臉上瞬間帶了些光。
但是，要從零做起這件事對他也是不小的打擊。他安清晏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起跑線永遠比別人多幾十米，現在快三十了反倒要從零做起了。
楚秋知曉安清晏的艱難，儘管她也經歷了失業危機，但是那十年的打拼好歹換成了沉甸甸的真金白銀，而且兜兜轉轉她反倒擁有了自己的事業。可醫生不是那麼自由靠運氣的職業，安清晏真的有辦法翻盤嗎。
如果能有在公立醫院有屬實的人就好了。
楚秋這樣想着，輕輕吻了下安清晏的額頭，安撫着他的難過，心裏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