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騰雲駕霧,跨過寒煙寺所在的那連綿荒漠,直至一波濤翻涌,浪花滾滾不休的大川江畔,這才罷休。
此地靈氣,遠不如晉國昌盛,但與之寒煙寺相比,卻也好上不少,江畔兩側可見舟楫漁民,頗有生氣。
在那如同朝拜仙人般的岸邊漁民口中,季秋大概曉得了此地,到底是何門何派所統轄。
正是由曾於晉國招收過弟子的旁門道統,聽濤閣所掌。
方圓千里,連綿大江,諸城民生,皆爲此數百年旁門所屬。
季秋略略瞭解過後,也未升起前去拜會的念頭。
他只是循着那一抹聯繫,沿江而起,飛渡雲川,直到了這大江下游,又行數十里,才得見一草木枯萎,未有片點綠葉的荒蕪黑山。
到了此地,天邊暗沉,略有壓抑。
方圓之內,竟是連半點生靈都見不得,生人勿進,宛若禁地一樣。
季秋自雲端而落,到了此山腳下,閉眸靜思片刻,復又睜眼,頓生唏噓:
“凡人一生百年,見不得天地半點變遷。”
“卻不曾想,昔日於此地羽化而去,不知過了多少載,曾經綠蔭環繞,枝繁葉茂的鎮元山,竟變成了這般荒蕪模樣。”
“當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啊!”
是的。
季秋無比確信,這座黑漆漆一片,到處都充斥着死寂氣息的黑山,正是曾經自己封下元陽劍,並且於長夜羽化的那座小山。
一尊金丹絕巔的真人羽化之地,他自是心頭有着玄而又玄的感應。
再加上與元陽劍的那一抹神魂聯繫。
季秋掃視一眼過罷,毫不猶豫的便踏步而起,入了這山脈內部,地心所在。
雖說毫不猶豫,就想入內。
但思起張守一前陣給予他的那道兵殘頁,道人心頭卻是稍有疑惑。
因爲那張殘頁,所描繪而出的路線,貌似直指之地,與此地頗爲接近。
卻是不知,是巧合還是...
...
與此同時。
統御三十六大城,與北滄第一江海的聽濤閣內。
宗門兩尊金丹,皆是有感,捕捉到了有境外真人前來,且是大張旗鼓,並未隱匿自身氣機。
頓時,二人對視一眼,大感驚異。
待到同時飛身而起,來到了季秋留下痕跡的江畔,並且細細感知後,纔有一抹凝重,於這兩尊金丹心頭一道浮現:
“是從東邊來的。”
“可如今東邊可不太平,神霄門與諸派之間勢同水火,兵戈紛爭不休,凡間都能打出火來,更莫說是修界了。”
“這個時候有金丹往西而來,莫非是想出了北滄,往東荒他域而去?”
其中一面貌丰神俊朗,看上去頗有幾分儒雅的青袍真人,眉頭輕皺,暗自猜測出聲。
而那另一位年長少許的真人,沉吟一二,剛想開口,卻沿着這氣息所留的痕跡,突然覺察到了幾分不對。
“等等...”
“這金丹真人的所行軌跡,不像是要過我聽濤閣,去往東華域的路。”
“他這是...要去那座黑山!”
這年老的真人,面色慢慢帶起了幾分忌憚。
作爲建立宗門數百載的聽濤閣,雖不比神霄門跟腳深厚,但在北滄一十三道旁門裏,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了。
“那座黑山裏,有着曾經北滄真君留下的禁制,不知究竟在其中封印了何物,昔日哪怕神霄門的張守一親至,逗留足足三載,也未曾窺出個什麼道道來。”
“這不知來路的金丹真人,莫不成是也想一試?”
老人呢喃片刻,搖了搖頭。
數百年裏,他們聽濤閣對於這鎮元山,又豈能不覬覦半分。
可那實打實的方圓寂滅,靈氣絕跡,又有莫大凶煞附着,層層攔截下來,硬是叫他的念頭徹底煙消雲散。
那座山裏,不知封印了何物,致使百里無人煙。
而值得北滄真君親自出手,他們聽濤閣的歷代修士,也對此多有猜測。
其中最大的可能性,應是封印了某些邪物纔是。
“杜師兄,要不去和那金丹見上一面,告誡一二?”
“我聽濤閣就在臨邊,若真出了變故,怕是第一個就將遭遇不測,再者說來...”
“這黑山就在我聽濤閣畔,江海下游一帶,距離宗門頗近,若其中真有什麼機緣,也不該外人來取才是。”
那青袍真人拱了拱手,提了建議。
被稱作杜師兄,儼然地位高出一頭的修士,適時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卻只聞得一聲震動,繼而天穹暗沉,方圓百里,皆有風起雲涌之勢!
異寶出世,攪動一時風雲!
“這是...!”
二者同時色變,目光一凝,俱都往那黑山瞥去。
同時,這周遭三山五嶽之修,也都有感天變,知曉有莫大動靜降臨於此!
“道兵一出,可使風雲驟變,天地交感!”
“那人到底是什麼人,北滄真君留下的禁制,被他破開了?”
“而且其中封印的,竟是一柄道兵!”
強烈的震撼,一時間襲上二人心頭。
想當年,張守一枯坐三載無功而返,而他們聽濤閣更是琢磨了幾百年,也沒猜出這黑山裏究竟有着什麼。
這外來的不知名修士,不過纔剛到而已,甚至還沒站得住腳!
就這麼入了那山巒內部,親眼見得了一柄道兵出世?!
“走!”
二人對視一眼,電光火石間,就明白的彼此的心思,因此再沒耽擱時間。
同時便化作了一道虹光,飛速往鎮元山而去!
那可是道兵!
神仙來了,也得爭上一爭纔是!
此刻,這沿江海中。
也有一泛舟而行的藍衫男子,與此同時,往鎮元山望了一眼。
“這北滄域,看來當真將要興盛了。”
“前有陳玄陳北滄自困境走出,於正宗法會敗盡羣雄,仙盟蟾宮折桂,有望元神仙途,後又有道兵出世,再加上東海浪潮翻涌...”
“或許我宗也該多多留意,纔好在之後涉足。”
與那聽濤閣的兩尊金丹修士一樣。
這海中身影呢喃過罷,片刻便化作風沙,前後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