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宮裝的出塵仙子,與眼前紫袍着身的年輕道人並肩。
“之後,無雙你有什麼打算?”
折下身側樹梢垂下的嫩枝一角,敖景美眸流轉,輕輕聞詢。
而隨着她話語聲落罷。
季秋則是不由想起了三月之前,還未曾迴歸此世的一幕。
那是在百聖革天之前,於萬分危急之時,他所渡心魔劫難時所經歷的情景。
一時間,叫得道人不由有些沉默了起來。
此世修行,其實並不像是輪迴改命時那般急迫,也沒有什麼過多的目標。
雖也歷經了許多波折,但說起來,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季秋得到了逆天改命,追朔模擬的倚仗,並且藉助這種造化,成功證得了今日法相真君的實力,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方巨擘。
如果他願意的話。
只在這北滄州神霄門一隅之地稱宗作祖,號令一域,隨即潛心修行,以期元神,着實是一道不錯的選擇。
然而...
在那輪迴時所歷經的一幕又一幕情景,卻頻頻在季秋的腦海之中浮現,並且揮之不去。
尤其是,於心魔劫降臨時,他還見到了‘蘇七秀’。
神霄門開派祖師張守一,是在八百年前,因他所餘下的元陽劍之故,這才導致被迫出走,遠遁到了如今的北滄州的。
而紫霄宗如無意外,那開道祖師...恐怕就是自己。
在季秋尚且弱小,參悟神霄五雷之際。
他曾經追本朔源,研習神通之時,見到了第一世趙還真的影子,並且也曉得張守一與其同輩,都是前後拜入紫霄玉京山一脈的一峯師兄弟。
在第一世自己少年風華,於茫茫大雪葬身木屋之前,他自知自己大限將至,於是請過趙還真出面,想要叫其幫他照看一二蘇七秀,並帶其跨過十萬大山,尋仙訪道。
也就是說。
趙還真這條脈絡,就是他找到蘇七秀最關鍵的線索。
生與死...
他都要探尋個清楚。
不僅如此。
第一世的懸空寺,第三世的紫霄宗...
還有大燕趙紫瓊,還有他這幾輩子以來,唯一印象深刻,懷有深刻情感的父王嶽宏圖...
這些結緣深厚的故友,以及他曾經所佈下的道統,如今究竟變成了何種模樣。
季秋總歸,都還是想要去看一看的。
而且張守一當年,也與紫霄有所舊怨,關於這點,他也需要探尋清楚纔是。
畢竟是自己立下的道統。
若是當真千百年後,有人將其弄得烏煙瘴氣,於背後對着同門下了毒手,那麼哪怕是當年自己親自收下的門徒,季秋清理門戶起來,也當不會手軟分毫!
太平道與大秦,第二世與第四世的事物,在眼下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所以無跡可尋,但其他兩世留下的遺憾與舊事太多,所以如果說之後有什麼打算...
季秋想要,和這些故友在真正屬於他的時代。
重新見面。
並且告訴他們,自己在失蹤了許久許久之後,回來了!
於是晃了片刻神色,季秋面對敖景的輕聲詢問,當下言道:
他的神色露出了緬懷。
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
曾經的同道與門徒,是否尚在,是否...
還能認得他這個祖師。
雖說,大燕固然也得去。
不過那位在一千多年前,被他一手扶上龍庭的小皇女,在最後告別之時所做出的那副姿態,卻是叫季秋眼下想起,都不禁頭皮微微發麻。
趙紫瓊那個與他第三世一併長大的丫頭。
如今若不隕落,想來也應是統御萬方的一代雄主了。
若是對他的執念澹去些還好,可要是仍舊念在心上...
那若見面,絕對是比之敖景更加難纏的主兒。
因此,倒是不如先去紫霄靠譜一些!
季秋於神霄修行良久,他清楚張守一心中的耿耿於懷,也自知其對於當年紫霄一事,心中包袱之重,再加上趙還真...
這一行,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而敖景聽到季秋的話,正與自己此前心中所想不謀而合,於是不自覺間,露出了一抹澹澹笑來:
“去紫霄也不錯。”
“當年隨着天地復甦,界壁開啓,大燕所處的道域,並不在眼下玉衡道洲之內,而是在北方的開陽道洲,路途比之紫霄還要遠矣。”
“自你離去,一千八百多年裏發生了許多事端,而紫霄宗也在你那弟子李含舟的手裏,歷經風霜磨難,一路遷徙到了這玉衡道洲之內。”
“如今,雖與北滄州相距數十道域不止,哪怕是法相真君奔波,也得耗費許久時間,不過相對來講,總歸還算近上不少。”
“再加上你那弟子不過修行一千載出頭,便不知得了什麼機遇便成就了元神,後來居上。”
“待到如今,更是將紫霄打造成了一方冉冉升起的聖地,我雖久居西海,已有幾百年未曾與他會面,不過這些訊息,我尚且還是知曉的。”
“所以,正適合你這位祖師前去修行。”
“至於大燕的話...”
敖景的語氣頓了頓,她也瞅見了季秋眸中的在意,於是眉眼流轉,不經意間望向遠處的雲霞,儘量表現的不是那麼在意:
“如今在開陽道洲開闢了一方運朝,又有伯父這等武道巨頭坐鎮,疆域連通數十道域,甚至比之一般的聖地聯合,都要更加強橫。”
“你要是願意,也可以去那裏修行,畢竟勝在安全,只不過嘛...”
說到這裏,敖景將披着薄紗的素手環於胸前,手中嫩枝慢慢來回晃悠着,似乎彰顯了她的心情。
這位西海的龍君,瞥了有些安心的季秋一眼,隨即輕輕哼了一聲,黛眉輕挑,擡起玉頜,只是微微昂首:
“如果你想要安安心心,做那位現在貴爲神朝女帝的小公主背後的小駙馬...”
她的語氣帶着些許調侃的笑,又有幾分捉弄的意思,意味深長的看着眼前的季秋,隨即款款走來,踮着腳尖向季秋胸膛靠攏,同時鼻息的熱氣噴薄在他的臉上,只輕聲細語道:
“也不是不可以哦。”
“只不過無雙,我可得事先提醒你。”
溫柔的玉指,從季秋露出的喉結慢慢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