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顯於表裏之外,以彰顯神朝之威儀的運朝氣象,今日卻罕見的隱了下去。
與此同時,黑雲壓城,陰雲濛濛,即使昌隆如火的澎湃偉力,依舊與往昔沒有兩樣,不過通天塔尖那若隱若現,不復往昔熠熠生輝的帝尊名諱...
卻是叫不少有識之士,都看出了端倪。
破碎海玄玉島上,一場震動整個東荒的破境,走到了最後一步,終究還是沒有越過。
顎王府內,嶽宏圖的面色有了些沉重,神朝三山諸脈,六部二十八司,還有那遍及整個北洲的域主、巨室之流,隨着此徵兆一起,俱都覺得如今盛世,將要風雨欲來。
通往陰世的道路,纔剛於玄玉島上開闢,而且已然穩固,將羅酆域與破碎海勾連在了一起,從此往後,便能算作是北洲的一角。
那一面破碎古地,潛藏着無數上個紀元的大祕,再加上陰世六天,無數鬼神盤踞,本就難以處理。
如今隨着趙紫瓊生出意外,各方覬覦,如若陰世生事...
看着趙紫瓊一語不發,駕馭人王印,就往神朝之都飛遁,季秋目光閃爍,心情此時,已是頗爲沉重。
早在之前,通過趙紫瓊所言,他就知曉斬道若敗,那麼代價就是不可逆的,一身修持都將在極爲短暫的時間裏,飛速流逝。
而趙紫瓊坐鎮大燕正統,能聚攏運朝氣數,要是於中樞紫瓊宮那道王座上,以自身的煌煌大道抵禦這種流逝,說不定還能多堅持堅持。
所以,她毫不猶豫的便折返而歸。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只要尚且沒有達到無可轉圜的程度,那就沒有俯首認輸,聽天由命的理由!
好歹...
都走過了這麼遠了!
只因自身此前以人王印恆定的道果太強橫了,便導致如今的趙紫瓊無法踏破樊籠,更進一步,將要落得個身死道消的局面。
且不論她本人如何作想,一直默默觀摩的季秋,心中都不由有些無法接受。
她爲了這一步,走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努力,難道就因爲自身的道太過輝煌,就要將這一切都抹掉麼?
而且大燕神朝發展至今,已然昌隆無比,如此局面再持續個數千上萬年,它必將能衍化爲名副其實的氣運神朝,致使衆生人人如龍,屆了那時,纔是北洲之幸,人道之昌。
若斷在了這裏,那麼局面則必生波折,好一些是重複諸道齊鳴,壟斷修行的程度,那不外乎便是玄門大昌。
可若陰世入局,鬼神來爭正統,再加上妖魔亂象,那哪怕北洲人傑地靈,也未必不會在這種龐大漩渦裏,慢慢走向衰弱!
趙紫瓊離去,季秋自然跟隨。
不過在那之前。
面對諸多教主尚未散去的神念,還有那陰世明裏暗裏,有陰神露出的覬覦目光。
季秋未作多言,只單掌擎刀,丈量天地:
“有些事情,並不能只以雙眼所見,便定奪下來。”
“斬道之關,古今未有,到底能否成之,怎樣纔算功成,也並不是古史留下的隻言片語,便能輕易武斷的。”
“起碼,大燕氣數未散,女帝依舊存世,所以諸位有些心思,還是莫要起了。”
季秋手中輪迴刀勐地一震,氣機突得恢弘起來,濃郁凜冽的極道刀意,頃刻間籠罩了整個玄玉島、破碎海,甚至波及到了那背面的陰世之土,叫有些意動的陰神,心中頓時爲之微寒。
“他的修持更強了,那是什麼刀?竟能給本座一種匹敵那面帝兵寶鏡的感覺!”
暗地裏觀摩着此地動靜,看到趙紫瓊破境失敗退走,季秋出刀,來自天衍教,被季秋掠走一柄聖兵的無涯教主,神念觸動。
如果說此前帝墓一行,拋卻補天鏡外,他與季秋勝算,當爲他贏面優勢更大的話。
那麼三十載風霜已過。
以此人眼前爆發,用以震懾諸雄的極境刀意,與他廝殺,即使無涯子自忖因天變感悟,道行更進些許,可也依然是九死一生。
此刀...太過駭人,感覺絲毫不弱於那面帝鏡!
“那也是一柄帝兵。”
日照山上,曾經輝煌的道統之主,此時神念與無涯子一併降臨。
在察覺到了天衍教這位的詫異,百里權不由幽幽一嘆,說完之後,並沒多言,只是眼眸流轉間,也未料到季秋竟然三十年內,便將與他毫無關聯的帝兵輪迴刀,煉到了這般程度。
“嘶!”無涯教主元神震動。
“兩柄帝兵?”他的心中猶疑。
這般強橫,還要奪他鎮宗聖兵,此獠不爲人子啊!
一聲暗罵,但看着橫攔天地的那道身影,在執刀劃開萬里雲,輕吐震懾言語後,便只餘下刀意,而人早已經散去無蹤後,卻是不得不服。
哪怕趙紫瓊出了什麼差池。
但...
有季秋這位共掌江山半壁的絕代道君,執掌如此手段在。
天下道統,古老大能,又或者陰世的這些鬼神...
恐怕不付出慘痛的代價,是威脅不到此人的。
人已去,刀仍在。
甚至...
叫陰世那片破碎古地內。
隱約已露出身影,與羅酆山之主並肩者,止步不前。
“那人的實力,不弱於方纔女子。”
被神朝氣數籠罩的羅酆山,與北洲接壤爲一地,而此地原本的主人,楊紂絕突然開口。
“可顏面盡失於一遭,你待如何?”
就在他突然發聲作罷。
突兀顯化於此,籠罩於混沌氣下的浮游天宮,傳出一道洪鐘大音,入了這位耳間。
緊接着。
紅衣女、陰羅傘、鬼面佛...
連帶着那天宮中人,加上羅酆山主楊紂絕,共計六尊氣息滔天,遮蔽陰世的無上人物,全數露了面來。
他們便是趙紫瓊踏陰世時,陰神念頭如璀璨繁星般,懸掛於永夜之上的存在。
只不過,先前並未有什麼動作。
玄玉島連通陰世的道路,隨着趙紫瓊離去,還有那道人留下籠罩四方的濃濃刀意,漸漸蒙上了一層灰霧,致使其中,看不真切。
到了這時,楊紂絕才眸子幽深:
“修行者,要顏面做什麼。”
“況且在那女子仗劍而來,踏上太虛古道爲終時,這片比之東荒廣袤得多的破碎古地,諸位還能有所謂顏面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