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並非是他的真身，不過只是一道念頭顯聖而已。
可就算如此，以自己眼下的功力，也只能淺淺的瞥上一眼，不能深究。
若不然的話，那看似普普通通，被風一吹就會散去的老人虛影，就將會散發出屬於‘古尊’的道韻。
季秋曾見識過至尊之威，在那位屍體都近乎風乾的補天至尊身上。
但，說到底當年的姬空，也就是隻餘真靈不散而已，其實早已元氣大傷。
哪怕是在元天界北洲大燕神朝破碎海內，在補天神山裏的那口帝棺之前，季秋以元神之身與其照了個面，也仍舊沒有廣成子帶來的要可怕。
畢竟...
這可是莽荒歲月前，活過了不知多麼悠長時光的大能者，自不是姬空可以比擬的。
他就好似一泓深不見底的汪洋大海，自己若是擡眼望去，那就是這一片江河裏的陡峭小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朝夕掀起的風浪扯翻，完全沒有機會能夠脫離這種桎梏。
不可直視！
就在傳法瀕臨尾聲，漫天異象近乎消散，季秋見廣成子，正自心中凜然之際。
那老人于山中密林盤膝，若有所思。
隨後注意到了季秋的目光，於是擡首間，雙眸對視，突兀笑了一下，往首陽山道場的北方指了指，未作言語，只是傳音入密：
“法不錯。”
“當年在吾崆峒山時，可沒見識過你這種令人驚歎的法，堪稱奪天地之造化，窺日月之玄機，煉氣...倒是也算得上名副其實，確有成就‘古尊’的可能。”
“這便是你在崆峒求道三百年後，於首陽山坐死關時悟出來的麼？”
“如若當真這般...”
“那這一趟，本尊確實未曾白來。”
“不過在那之前，看看北邊。”
“你的‘劫’來了。”
來自崆峒山的古尊，笑而不語。
季秋聞得一驚，隨後一雙劍眉輕皺，向北而望。
當此時，本來波瀾無驚的心境，隨着廣成子的意有所指，頓時生出警兆，繼而神念縱橫三萬裏，遨遊商丘八百部，當下秋風未動蟬先覺，在首陽山風平浪靜之時...
這位首陽山的道場之主，當世泰皇，
便眼見得，北境有萬龍來朝！
“那是...龍！”
季秋神念鎖定，望向那些倏忽而至，穿梭天地，應是自東夷諸州之外，跨越茫茫天地到了此方的種羣，目光突得凝重起來。
龍。
他此世見之寥寥，甚至回顧往昔，哪怕數世輪迴，真正見識過的真龍支脈種，有且唯只有敖景一人。
在步入此世輪迴時，與那位西海的蒼龍族主蒼聖簡短對話，驚鴻一瞥，也只能算半個。
畢竟，那只是一道神念而已。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但能稱得上真龍的，除卻龍窟的萬龍之祖外，便只有九大支脈，像是蒼龍便屬其中之一。
而後世元天界龍脈絕跡，人道大昌，九界十方是何光景不得而知，但那西海，也只有莽荒蒼龍一脈的後裔，尚且存世，自比不得莽荒龍鳳爭鳴的盛景。
畢竟，當世除卻仙裔神靈外，萬族之中，便屬龍鳳最尊，能與其媲美者，也就唯有寥寥一二的太古遺種，還有曾得三祖點化，身懷‘仙’之特性的純血大凶了。
故此，龍窟、鳳巢除卻無古尊坐鎮，其中存身的‘神話’境大能者，不在少數！
東夷諸州，地處偏僻，往昔又因人族跟腳乃是源自於‘仙’，所以一些比較強橫有所背景的種族，大都不會選擇越過境來，於此浩瀚疆域掀起風浪，就更不要說真龍了。
商丘古國，說句不好聽的，彈丸之地而已！
哪裏見識過這般陣仗？而且其中不乏有‘神話領域’的氣息！
萬龍來朝，是爲哪般？
看起來，來勢洶洶，不像善茬！
“我的...劫？”
聽得廣成子之音，季秋輕語喃喃。
下一刻，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季秋背後法相自暗澹復甦，再綻輝光，眸光一閃，頓時瞭然一二。
“此世萬族俯首仙裔，哪怕強如龍鳳，不成古尊，亦是螻蟻。”
“龍巢之祖，聽聞曾歸附於扶桑神庭統御，爲天帝鎮守莽荒，那位高天之上的存在若有驅使詔令...”
季秋還未定下結論。
那一股萬龍同天的恢弘波動，便充斥遠天，剎那之間，無法形容的恐怖龍威，映照穹蒼！
“這...？”
整座陽首山上下，盡都是氣機敏銳的修行者，他們得季秋傳法，於此開悟，更是步入了煉氣之道。
羣龍過境，震顫天宇！
這些個大能者們，一剎那驚疑不定：
“有恐怖的大凶，正在逼近泰皇坐鎮的神山道場！”
“等等，那是？！”
唰！
霎時間天暗，無數人擡頭，可以驚駭的發現，有一條條龐大到近乎可以遮天蔽日的身影，籠罩了天穹。
他們盤旋在一起，散發着火焰的黃金童直視地面，如同是高高在上的神靈，正在俯瞰螻蟻一般。
毫無遮掩的龍威，彰顯無疑，鋪天蓋地，讓許多人禁不住站起了身來，眉宇之中夾帶着驚駭：
“虯龍、螭龍、蛟龍、應龍...”
“這，這...！”
來自燧火宮的大長老，才自季秋所傳煉氣法中，得到頗多造化，正準備待傳法落幕，便尋個法子與泰皇一見，畢竟當年季秋遊歷東夷諸州之時，二人還是照過面的，有些印象。
但...
這一擡眼。
所有本來的想法，瞬息拋擲腦後，取而代之的則是烏雲密佈，大爲喫驚：
“好多真龍種！”
不是什麼龍，都能稱爲真龍的。
必須是祖龍與所傳九脈嫡系，並且達到了媲美人族五境，甚至半步邁出的程度，才能稱之爲真龍！
血脈、實力，二者缺一不可！
這種莽荒的霸主級勢力，在往日裏的東夷諸州，幾乎人間絕跡，哪怕首陽山的這些個人族大能見多識廣，許多人也只在一些流傳的畫卷，亦或者影像裏，才見識過這種令人敬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