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生...註定成仙？”
他呢喃着這樣一句話。
隨即擡頭望向眼前言語篤定的老人。
屹立於古尊的境界，他究竟看到了什麼，竟能如此肯定？
仙！
那種概念，季秋根本一無所知！
儘管心中萬分季動。
但，這些明顯不是眼下需要去想的事情。
將廣成子的話語，與自己所知曉的信息串聯於一起，那麼有關於近年動盪的一切緣由，便都能撥開雲霧，盡數清晰了。
這都是來自崑崙墟，扶桑神庭那位‘天帝’鈞的謀劃。
先是姜皇神農鋌而走險，入崑崙墟尋不死藥，最終功敗垂成，葬身其中，後其骨血所化之精髓，被‘天帝’取走，以不知什麼手段，請廣成子煉了一枚丹。
他算準了姬皇會噩化，意圖將匯聚了商丘一切底蘊的帝都諸生靈盡數收割，再以人前顯聖之法，‘圈養’庇佑剩餘的商丘生靈，繼續踐行他的大計。
只不過...
因爲自己的緣故，本應受命行事的十天君陸吾被天刀威懾，繼而退走，所以導致一切因果，已是加諸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才導致，‘龍窟’中有萬龍出巢，受‘天帝’詔殺往首陽山。
而之所以在這個過程之中，未曾有古尊目光投影下來...
便是因爲，眼前這位自崆峒山千里而來的老人了。
他口吻裏提及的‘三祖時代’，季秋知曉，是在莽荒最爲原初的天地，所誕生的三位‘天尊’，而如今的仙裔支脈，大都是那個紀數的遺留。
廣成子，爲其中之一的‘元始天尊’嫡傳。
同脈有十一位金仙，盡數被他葬下，獨餘其一人沉沉浮浮，直至於今...
成仙之後，殘餘的痕跡會帶來‘道傷’與‘噩難’。
季秋雖不知曉廣成子這一脈，到底發生了些什麼，那十一位足以與他相提並論者，到底是如何隕落的。
但就憑藉他留到了最後，這位崆峒古尊的實力，便母庸置疑，就是莽荒當代絕巔！
哪怕‘天帝’，都不及他來得古老！
這一刻，得知了一切的季秋，終於恍然大悟。
‘答桉’有時候，來的就是這麼簡單，而且殘酷。
二皇卷顧人族，似乎有着自己的顧慮，並沒有將‘痕跡’留在他們創造的生靈身上。
但仙裔不同，尤其是似‘天帝’這般同出一脈的先天神靈...
人族的人道精華，對於他們來說，就是除卻同境古尊之血外，唯一彌補道傷的至藥，雙方之間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不僅僅是‘天帝！
或許...
還有除卻三祖時代外的，所有的仙裔古尊！
光是想想這些，就叫季秋心情沉重無比。
【吞食乾坤的狻猊之腹】、【兇戾暴虐的睚眥之爪】、【司掌刑罰的狴犴之牙】...
白髮皇者眼中蘊藏心事。
但他的面前，卻有三團蘊藏着無盡奧妙的微光道果，散發着最爲純粹的道韻。
那是方纔，三尊隕落於首陽山的真龍族主，一身修持所化的斬道境道果，是他們道路的象徵。
廣成子眸子洞若觀火，這世間諸事，幾乎沒有什麼能夠遮掩他的眼睛。
哪怕是，季秋藉助輪迴模擬，繼而衍化出來的‘道果’，亦是一樣。
他望向這三尊龍主留下的殘破道果，意有所指：
“你身上有着大祕辛，被層層迷霧遮掩，哪怕是本尊，也只能看到一些隻言片語的結果，卻無法看到其他。”
“但...”
“有着這份手段，你在‘神話領域’的進展，將是整個莽荒萬靈，都決計無法比擬的。”
“從初踏神話，到瀕臨古尊，再天驕，也得用上個數萬年光陰，才能填補自身道果，趨近於圓滿。”
“可你，卻有化他人道果爲養料，填充自身的手段，端得不可思議。”
“你先前吸了姬皇，而今又有這送上門來的三龍，估摸着只要煉化成功，神話境內，以你的手段，當無敵矣。”
崆峒山的仙長活過了漫長時光，卻也沒見識過這般奇蹟，不免嘖嘖稱奇。
對此，季秋倒沒有多麼樂觀，反而憂心仲仲：
“可這需要時間，而我眼下最缺少的便是時間。”
“三年煉化了姬皇道果，那是因他的路與我最爲相似，又是開始，並沒有多少難度。”
“但這斬道之後的第二臺階、第三臺階、乃至於之後，直到踏盡六道，卻是越來越難，想必煉化這三枚道果，便需得要耗費我數十上百年，才能做到。”
“但外界風起雲涌，先有‘神庭’，又有‘龍窟’...”
“我怕，他們不給我時間。”
然而對此，廣成子置之一笑：
“有本尊保你，千載之內，大可無憂。”
“不至生死關頭，‘天帝’不會將目光過多投下，不然這次來的就不是龍窟，而是神庭的十天君了。”
“但，本尊也只會替你做到這裏了。”
“剩下的...”
“要到你真正涉及到‘古尊領域’，屆時候你若願意，本尊可以給你一條通天大道，叫你更早的踏上那條路！”“現在，且修行罷...”
“我很期待，”
“你的‘未來’！”
...
光陰若逝水，轉瞬已去。
自首陽山傳法，八百尊人族大能回至各方，已過去了三十個年頭。
曾經遭遇大禍的商丘古國，早已煥發新顏，煉氣之法由新皇引領，代替了曾經的觀想圖，意味着新的時代，徹底拉開了帷幕。
待到而今，
帝丘宮中，有萬鳳爭鳴。
待到那青衫帝袍，盡染風霜的新皇露出了一抹影子。
他的氣息...已是直逼斬道！
而諸多帝臣，
元神之相，交相輝映，宛若天上仙闕，到此人間，有諸般道君位臨，氣象非凡！
-----------------
與曾經蒼聖闢文的洛水河畔，距離頗爲相近的一座香火鑄成的宮廟，通體由得黝黑的巨石鑄成，銘刻火紅的赤紋。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凋飾，顯得莊嚴肅穆。
這便是燧火宮。
而自三十年前，燧火宮的大長老，帶人折返迴歸聖地之後。
這座火光暗澹了幾十載的古老宮廟，外圍虛空，便一掃沉寂，再度有一團團火焰徐徐燃起...
宮中深處，勾勒出一團薪火模樣的‘人皮圖’，在那尊提着染血古銅燈，煉氣道行越發高深的大長老溫陽下，有諸般神異顯化。
燭火昏黃下，老人低垂着頭。
只有微微耳語，輕若蚊蠅：
“泰皇閉關...已有三十年頭。”
“算算時間，再過些許，再過些許，時候便到了燧祖所說的了。”
“老夫...”
“等你。”
言罷，再度陷入寂靜。
只餘‘元神’觀想，未曾停滯，早已入了化境。
-----------------
嘩啦啦！
燧火宮中，這位大長老守護着曾經燧皇隕落前的遺物，寸步不離。
而在宮廟之外。
那奔騰不休的茫茫洛水，平素風平浪靜，卻於今日波瀾不休，突得有驚濤駭浪而起！
與此同時，有哈哈大笑之聲，衝破穹蒼，致使千里清晰可聞，其中夾雜着喜極而泣，只道：
“成了，成了！
”
“好一個煉氣法，好一個煉氣法，當年蒼聖道化洛水，受千載供奉，建立廟宇受萬家香火，怎能不庇我人族？”
“我這一脈日夜祭祀，直至於今，靈氣交感，終於察覺到了蒼聖留下的這一縷靈韻！”
“他老人家的‘果’...”
“化作了‘神話靈寶’啊！
”
當年，曾於首陽山得傳八百經卷之一的蒼水主祭，在泥沙河畔以頭搶地，看着奔流不息的洛水，感受着那慢慢凝聚，緩緩成型，似乎使得一片天地氣色驟改的靈寶雛形，眸中有淚。
曾經開闢文脈的蒼聖...哪怕早已隕落，卻是真靈仍存，還在爲人族締造底蘊！
而泰皇的法...
就是開啓的鑰匙啊！
-----------------
巫祖靈山。
這一脈，以足以比擬元神的十大靈巫爲尊，供奉着開闢此脈的巫祖娘娘——后土氏。
而巫祖后土氏自參悟生死之妙以來，就已多年不曾露面。
哪怕季秋散道，亦是如此。
但，當曾拜山首陽的靈巫，將煉氣法帶回後，
早在十載之前，便有玄妙的生死氣象，自其中冉冉升起。
甚至...
夾雜着一縷‘輪迴’氣象！
這是比之元神，更加不可思議的境界，代表着有了資格，向道果進發！
除卻這諸地外，
東夷諸州，幾乎各個古國大部，皆是由得沉寂煥發生機，開始了‘靈氣’復甦！
哪怕是曾與商丘有過殺伐仇怨的‘九黎’，亦是如此。
這便代表着，從今而起，
人族生靈得傳煉氣法，自此，萬類霜天競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