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的張良,於此刻勃然色變。
項羽燃燒生機,斬出的紫雷七擊,沒有出乎張良的預料。
甚至於說,凡是熟知霸王本性之人,都知曉,這是霸王一定會做出的選擇。
霸王即便落幕,也一定會落幕的驚天動地,名載史冊。
就連韓信,也願意以霸王這樣的結局。
他沒有集結軍陣,以七十萬軍氣血,展露人道煌煌,鎮殺項羽。
這樣的收尾,固然更顯他此時威勢,可卻於千古留下爭議,不算他徹底的擊敗霸王。
故而,他任憑七十萬軍,皆抱取霸王頭顱封侯之念,大軍絞殺。
就是明擺着給霸王最後璀璨的機會,而後徹底終結。
但是被所有人都視爲甕中捉鱉的項羽,卻給了他們一個大的驚喜。
首先察覺的,就是身爲道門中人的張良。
雖是青天白日,可是星辰一直都在天穹之上,只是被大日掩蓋了光芒。
可紫微帝星,乃至衆星之主,即便是大日之下,對道門高人來說,也是可以觀測的。
當霸王的紫雷七擊再生一氣之時,張良明顯察覺到了,那顆已然屬意劉邦的帝星,在飄搖。
“韓信!”
張良壓下震驚,對那手持令旗的齊王怒喝道:“快集合軍勢!”
帝星飄搖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項羽的新生一式,真的有可能會威脅到劉邦的性命,帝星飄搖,是真有隕落之危。
可被張良怒喝的齊王卻有些反應不過來了,項羽紫雷七擊已盡,就算是全盛的他,也不可能在沒有軍勢加持的情況下,於七十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何況是如今勢頭已盡。
關鍵時刻,到底還是劉邦有了決斷,身爲宿敵,他知曉項羽不會無的放矢。
再加之他本就不贊同韓信不以犁庭掃穴之勢襲殺項羽的做法。
只是畢竟韓信爲主將,令不二出,纔沒有插手。
如今連張良這位謀聖都開口了,他當機立斷,下令道:“齊王,速速凝聚軍勢!”
“漢王。”
韓信定定的看了一眼劉邦,最終還是緩緩放下令旗。
七十萬軍衆,他只佔三十萬,說到底,旗幟之上,還是以漢爲名,四方飄揚。
此時此刻,還想着要不要毫無爭議的完勝項羽,對漢軍而言,毫無意義。
“吾掌兵伐,多多益善!”
韓信的聲音,緩緩響起。
而後,滾滾血氣,自七十萬衆之身衝出,幾乎凝成實質,向中軍衝來,一路之上,滴落不少血滴,砸落地上,直接入地三丈,化作深坑。
這血滴,可不是人身血滴,而是血氣高度凝合。
戰場之上的血肉長道之旁,所有的士卒那猩紅的雙眼,漸漸消散,隱有不甘。
氣血壯而膽氣壯。
但如今,他們的血氣,被韓信抽走。
自然那被萬戶侯撩撥的心境,也平復下來。
當然,更重要的是,所有士卒都知道,當韓信出手之後,再高的封賞,也與他們無關了。
昔日漢王拜韓信爲上將軍,問其能統御多少人馬。
韓信答曰,多多益善。
此界兵家軍陣之法,能夠集合軍勢,而能夠聚攏多少人的軍勢,就是衡量一個人兵家修爲的最好標準。
即便是項羽,也只能統御十萬左右的軍勢。
而韓信。
沒有上限!
何爲兵仙,便是如此,超凡脫俗,超越常理。
“項王!”
不同於灌嬰,不過是將武道意志凝成一拳。
韓信裹挾血氣狼煙,卻是將軍勢,凝聚成一尊,與他自身,一模一樣,披甲持劍的軍勢法相。
此刻,韓信劍鋒所指,百丈劍鋒,震動天地。
“或同等人馬,本王即便凝聚軍陣法相,也不能勝你。
但以多擊少,本就是兵家真諦。
以少勝多,千古難有,究其爲何以少博多,亦多因無奈之舉。
如今,七十萬衆,萬衆一心,便是真正的神魔,也要避退。
本王不欺你,用出你的最強手吧。”
滾滾聲浪,當真有如從天穹垂落,亦如神人裁決,不容置疑。
江邊的江離都心生憂慮,這樣的威勢,真的是霸王一人能夠直面的嗎。
處於威壓針對中心的霸王,卻不爲所動,搖頭笑道:“本王的這一刀,問七十萬軍中最強手。
韓信,除去這七十萬軍勢,只憑你自己,你還沒這個資格。
諸位兄弟,且看好了。
本王如何破去他這法相!”
言罷,項羽手中長刀對天,閉上雙眼。
竟於神罰一般的劍鋒之下,輕輕伸了個懶腰。
而後,紫雷之上,電弧悉數隱沒。
就是普普通通,一柄鐵刀。
而後,這柄鐵刀,被項羽遞出,平平淡淡,不帶一絲煙火氣息。
但就是這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一刀,遞出之間,卻讓天地變色,烏雲遮日。
張良猛地擡頭,天象,他居然,窺不見天象天機了!
這一刻,天象亂,而天機變。
滾滾烏雲之中,開始發出雷聲陣陣。
這是天地不容之劫雷。
項羽的這一刀,是不該存於世的一刀。
只要遞出此刀,就該是天打雷劈!
“這!”
項羽的刀,遞出之地,不過身前三尺。
可離項羽尚有距離的千丈法相,卻猛地炸裂!
法相崩散,滾滾血氣,倒散而回。
韓信肉身一震,周身上下,溢出血滴,目露驚色!
即便是項羽再強,這一刀也不可能斬破集合七十萬衆血氣的軍勢法相。
如果項羽能做到這一點,他一人就可屠滅七十萬衆,又怎麼可能落得如此下場。
這一刀,斬的不是韓信的法相,甚至不是韓信的肉身。
斬向的,是玄而又玄的命格,氣運,氣機。
如果命格破碎,則人便是肉身尚存,也是無命中人,天地不容,劫難纏身。
所幸項羽的這一刀,只是輕輕拂過韓信的命格,沒有斬破,卻短暫的,讓韓信的命格被壓制。
命乃上限,運乃下限。
如何達到上限,需要氣運,需要努力,可就算再努力,灌嬰也不可能成爲韓信。
命格被壓,韓信也絕不可能在風雲際會之下,走到兵仙之位。
那一刻,韓信的兵法,境界,悉數一落千丈,那是因爲他的上限被鎖死在了灌嬰一般。
自然不可能再統御這史無前例的七十萬軍衆法相。
命乃天定,霸王居然刀可觸命,自然天打雷劈,天地不容!
“七十萬軍最強手,原來,這最強,指的是命格。
漢王真龍命格,不僅是七十萬衆最強,也是天下最強。”
張良瞳孔收縮,第一時間察覺出了此刀之恐怖。
“這一刀,天打雷劈,以屠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