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瑜依舊祥和的笑着說道:“你若只是掛名京都學院,那風語文章就只是一個京都學院先生所辦的民間書物。
但若是你願意當這個靈文學長,我會以京都學院院長之名,讓風語文章,成爲京都學院的必讀刊物。
你可以將京都學院,作爲風語文章第一個試點發放的平臺。
京都學院的學生,會成爲你陳實庵思想的第一批接收者。
如你所說,少年是大慶的希望,你的風語文章,要改變的也是這一批人。
而京都學院,恰恰就是我九州少年的風暴眼所在,天下皆望。
在沒有東島之事的今天,京都學院,就是你最佳的講臺。
以此來推廣你的風語文章,你的思想,事半而功倍。”
“周師。”
陳實庵不敢置信的望向周子瑜,不止是他,就連江離都被周子瑜的這番話驚到了。
周子瑜所做的決定,用兩個詞就能形容。
放權與背書。
讓京都學院的先生,都成爲風語文章的撰稿人。
那對於那些先生來說,何主何次?
這就相當於朝廷將自主招納京都學院先生的權力,交予了周子瑜一樣。
周子瑜,也在將這份原本可以緊握在手中的權力,分給陳實庵,讓陳實庵,從京都學院的權力體系之中再開一支。
只是不同的是,朝廷交於周子瑜這份全力,是兩方傾軋的結果,是廣旭帝拿不到這份權柄以爲前提。
而周子瑜交給陳實庵這份權力,卻是心甘情願,根本不考慮日後一旦兩個體系之中出現碰撞會如何。
至於讓風語文章成爲京都學院學生的必讀刊物,這就相當於把風語文拔高到了官學的地步。
固然不可能與四書五經相提並論,但這是一個正統地位的象徵。
日後,誰還敢說風語文章是風言風語。
這是京都學院,九州最高學府都承認的刊物!
只要京都學院還是天下第一學院,周子瑜還是京都學院的院長,那這個地位,就不可撼動。
“實庵,下決心吧,來京都學院,我是真心誠意的以靈文學長之位相邀。
這個位置,非你不可。”
周子瑜面色平淡,輕描淡寫,卻堅定不已。
他就是要告訴陳實庵,你這個人,我非要不可。
他也確實做到了。
這兩條決策一出,風語文章又會得到一次蛻變,但與此同時以,卻也是在阻礙朝堂欲要取代風語文章的官報的腳步。
這是在得罪他帝后,乃至得罪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歸屬的廣旭帝。
而他這麼做,就是在證明,在他看來,陳實庵的去留,遠比廣旭帝的喜惡更重要。
周子瑜再度拿出了那份靈文學長的聘請書,靜靜地看向陳實庵。
陳實庵張了張嘴,這次,實在是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拒絕了。
“周師。”
陳實庵思慮良久,最終還是緩聲道:“這件事,我真的需要再慎重考慮一下,無論是去是留,我一定會盡快給您一個結果。
但在此之前,弟子想向你推薦一位賢才。”
“你說。”
周子瑜還是沒有不耐之意,他默認了陳實庵需要考慮一下,哪怕如今京都學院急需安定,他也隻字不提。
“我舉薦的這位,聽起來,可能會讓周師覺得荒謬。”
陳實庵苦笑道:“不知周師可曾聽過劉壽彭之名?”
“劉壽彭,那個鴛鴦蝴蝶派的小說家?”
出乎陳實庵的意料,周子瑜居然對劉壽彭頗有了解,他放下花生,笑眯眯的說道:“我聽說,他在沿海之地,宣揚再度簡化通俗小說,力求樂天所言,老嫗能解之地步。
這可和你的新靈文有異曲同工之妙,若不是他身在沿海,我都要親自去請他。
怎麼,他來京都了?
那可真是大好事,有他在靈文系,必是你的左膀右臂。”
“他的確已經身在京都,但周師,他要應聘的,可不是靈文系先生。”
陳實庵苦笑道:“他要應聘的,是靈植系。”
說完,陳實庵將陶然亭發生的一切,和盤托出。
周子瑜眼神一亮,更加高興了:“文兵獸植,四脈皆是我九州傳承,源遠流長。
我正愁如今其餘三脈勢頹,實庵啊,你這可真是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
有了他的加入,我京都學院,才能更加百花齊放,力求重現昔日百家爭鳴之盛況!”
陳實庵萬萬沒想到,此事這麼容易就被解決,一旁的江離也有些讚歎。
周子瑜,他是一位靈文宗師,他以往的學生,幾乎全部都是靈文傳承。
但他卻對靈植一系,也如此上心。
有這種院長在,京都學院何愁不能重現昔日榮光?
“實庵啊,我這就回去草擬一份劉壽彭的聘請書。”
周子瑜站了起來,最後還是做了一番勸告:“實庵,錢逸古此人,我也有些瞭解。
他要做的事,部分我是贊同的,但也有部分,實在是矯枉過正。
如果說他和劉壽彭都是將才,那你就是當世唯一的帥才,只有你,才能把握住這些人,握緊舵盤。
讓京都學院,乃至整個大慶,往正確的方向航行。”
“周師高看我了。”
陳實庵也站起身來,揮手讓江離坐着,而後親自送周子瑜到門口。
周子瑜笑着擺手讓他回去,笑眯眯的說道:“你這的花生,很好喫。”
陳實庵微微一怔,而後對着周子瑜轉過身去的背影,再度躬身。
花生很好喫,意思就是周子瑜,還會再來。
季漢昭烈帝三顧茅廬,以國士待諸葛臥龍。
周子瑜,同樣也在以國士待他。
“先生。”
江離望着沉默的陳實庵,好奇道:“周師都已經做到如此地步。
他這次帶來的兩個決定,也確實解決了你的後顧之憂。
你爲什麼還不答應呢。”
“你不懂。”
陳實庵嘆了口氣,而後輕聲道:“小離,若只有我一人,我必已然答應下來了。”
江離微微一愣。
“先生,您在害怕什麼,如今還有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您出手嗎?”
“對我出手就好了。”
陳實庵看着江離,輕聲道:“我的顧忌,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