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歸是轉校生,大約是在高二上半年,南島正在歷史課上昏昏欲睡,催眠聲突然中斷,他擡起來頭來,便看見一個滿臉冷漠的男生站在講臺上,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樣子,他有着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氣質,如果不穿着校服,她會以爲是一名新來的老師。

    “有點帥啊”,她的同桌吳靚一臉激動。如果是晚上關了燈,南島懷疑她的眼睛就能照亮整棟樓。

    “咳咳,班裏來個新同學,大家歡迎一下”,班主任說。

    後排長期睡覺大軍也紛紛起身,投過去好奇的目光。

    班裏響起了女生齊刷刷的掌聲,別人都停了,吳靚也沒停下來,惹得轉校生也擡眼看了過來,似乎嘴角還翹了一下。

    好像也不是那麼不好相處,只要會笑應該就不難搞。

    “自我介紹一下”,掌聲平息下來,班主任說。

    “陸歸”,轉校生聲音一出又響起一陣小歡呼聲,不過被班主任的一擊眼神殺給迅速遏制了。

    “馮濤、馬政途旁邊的位置還空着,你選一個坐吧”。

    陸歸看了看兩個位置,沒有猶豫的向馮濤走了過去。

    吳靚激動的攥住了南島的胳膊,“往我們這都過來的,要和帥哥做前後桌了!”

    南島握緊桌子以防被她搖倒。

    “你說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南島驚,但爲了不打擊吳靚的信心,磕磕巴巴的說:“也不是沒有可能”。

    吳靚輕輕擰了一下南島,“哈哈哈哈,你又在敷衍我”!

    南島支着下巴看着從將臺走下來的陸歸,那人無視吳靚亮閃閃的眼神,似是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別人,徑直坐在馮濤的旁邊。

    “嗚~好高冷”,吳靚感嘆。

    兩人的悄悄話,被班主任的聲音打斷。

    --

    劉文欣說完話,南島感覺到那道身影正向自己走過來,鬼使神差的擡眼看了過去,想看他是否還如初見時那樣冷漠。

    擡眼一看,沒成想,卻對上了一雙充滿侵略性的眼睛,像是盯上了獵物的狼,南島下意識的躲開,沒看見那眼神轉瞬又變得收斂。

    南島不覺得剛纔他是用這副眼神恭喜新人,所以,他這麼凶神惡煞的看着自己做什麼???

    思考間,陸歸已經坐到了南島身邊,兩人的身體避無可避的發生了細微的觸碰。

    南島一下彈開,陸歸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吳靚心裏暗暗嘆了口氣,要是兩人真的只是互相討厭便也算了,這一個眼神躲閃,一個直勾勾,分明還是沒有放下彼此的樣子。

    算了,讓他們自己搞定吧。

    自從陸歸坐過來之後,南島就變成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瘋狂的和除陸歸以外的人聊天,陸歸也和別人有一搭每一搭的聊着,屋子裏的氣氛也算和諧。

    如果一個陌生人在場,一時也察覺不出來不對勁,但只有當事人南島知道時間有多麼的難熬。

    其實她不必面對這樣尬尷的場面,只要找一個理由就可以體面的離場,出去逛逛,上個衛生間都是脫口而出的理由。

    可她沒有說,她不想說。

    劉文欣和南島的關係如何班裏的同學都知道,陸歸也知道,假期時間辦婚禮她也幾乎沒有可能她會不到場,但陸歸還是來了。

    可能陸歸來之前根本沒想過南島會不會來,會不會碰面,甚至在他的心裏南島只是一個逐漸模糊的名字。

    換個立場想,如果南島提前知道陸歸會來的話,她還會來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大概率不會。

    她是個慫貨,南島心裏第一萬次鄙視自己。

    如坐鍼氈的坐在陸歸的旁邊,是她最後的尊嚴,是她一萬次的懦弱換來的勇氣。

    這點勇氣可能只是她的自我高潮,但她不想太瞧不起自己。

    話題聊到最後還是要回歸個人問題。

    “刺蝟,有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呀”?肉肉性子溫溫柔柔,問起惱人問題也讓人討厭不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南島的錯覺,陸歸的身體微微的頓了一下。

    “還沒有,工作太忙了”,南島答。

    趙瑞有些驚訝道:“你怎麼可能還單身”?

    不誇張的說,當時整個班的男生幾乎沒有不對南島心動的,一羣男生下了晚自習睡不着覺,回了宿舍票選班花,南島全票當選。

    那時候的南島像一朵盛開在高牆處的薔薇,美豔惹人注目。

    “沒找到和你一樣帥的”,南島說。

    “那確實情有可原”,趙瑞臉皮厚度有增無減,惹的全屋噓聲一片。

    劉文欣突然開口,“班長你呢,結婚了嗎”?

    “沒有”,陸歸答,頓了頓又說:“我也還是單身”。

    本來沒什麼,但接在南島之後,總免不了讓人想入非非,畢竟男才女貌。

    劉文欣立刻起了心思,挑了挑眉:“那你們兩個可以,嗯?”

    南島噎住,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來,做了個放過我的表情。

    陸歸沒有開口,南島瞭然,以他的性子被這種玩笑大概率不會開心。

    房門被推開,婚禮策劃微笑着說:“新娘準備入場,大家也可以入席了”。

    打撲克牌的人也終於分出了最後一把勝負,心滿意足的起身。

    南島暗暗舒了一口氣,隨着衆人起身,也不知道是太久沒穿高跟鞋,還是身體太過緊張,站起來的一霎那她的腿抽了一下,沒站穩,手下意識扶了一下旁邊。

    陸歸也要站起來,見狀立刻用手托住了南島的腰。

    南島的手扶在陸歸的胸膛上,溫熱的觸感迅速變成了燎原的火,她用力的推開了陸歸,站直了身體。

    談笑風生不見了,雲淡風輕也裝不下去了,南潯覺得自己像是撒謊後鼻子變長的匹諾曹,被陸歸審視、看破。

    陸歸腳步頓了一下,南島避如蛇蠍的樣子讓他的心臟陣痛,不過都是他該受的。

    曾經專屬自己的那束穿過樹蔭的冬日陽光,不願再照着他了。

    “謝謝”,南島覺得自己有些失禮,說了句不好意思火速走了出去。

    吳靚嘆了口氣,對陸歸說:“慢慢來吧”。

    陸歸點了點頭。

    南島追上走在前面的策劃,問了句衛生間在哪,便獨自換了個方向。

    她需要冷靜一下,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敗塗地。

    明明都過了那麼久了,明明一年也不會想起幾次了,爲什麼見了面心裏還是像是被潑了水的螞蟻窩一樣,亂成一團,分崩離析。

    看了看時間,南島又給了自己5分鐘做縮頭烏龜的時間,才走出衛生間。

    沒成想,惹人煩亂的那人正站在樓道里。

    陸歸往前走了兩步,低聲說:“南島”,直視着她,“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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