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仙成天養草 >第1章 仙草
    君見山地處人間北境,是人間最靠近仙界的地方。

    此處靈氣繚繞,萬物豐饒,奇花異草甚多,山間還有許多鳥獸棲息。

    照理說,這樣的地方應該是衆多仙門子弟的嚮往,可現實確是:它是許多仙門嗤之以鼻的“仙境”。

    只因守着此處的,是一名身負天罰的罪仙。

    ……

    “師父!師父!”

    一名道士打扮的少年疾步跑上臺階,嘴裏不住地叫喚着。

    他腰間斜斜掛着一把長劍,在他不管不顧的跑動間不停在臺階上摩擦,發出“呲嚓”的響動。幸好這劍鞘品質良好,用以打磨的原料也屬於仙界珍材,不然哪經得起這般折騰。

    卿山聽到不斷傳來的呼喚,放下手中的書卷,揉了揉額心。他從好久以前就開始後悔一件事:當初真不應該同意收書墨這小子爲徒,並把他留在澤琴殿。

    書墨是他從戰場邊上撿回來的,當時少年身上的衣衫破爛,小臉也被戰火薰得烏黑,偏偏一雙含着淚光的眼睛格外生動。就是那雙眼睛當時極爲準確地盯住了偶然從少年身邊經過的卿山,少年當機立斷伸手擋住卿山的去路,嘴裏不用人教就喚出了一聲:“先生。”

    那模樣,真叫人心軟,硬是將他留在了那時的長街邊上,然後帶回了一個可憐兮兮的小娃娃。

    而現在,這一聲聲響徹澤琴殿的叫喚,也真是擾人清心。

    卿山緩緩從榻上起身,準備去迎接他的小徒弟。

    他動時,像是一幅山水墨畫有了生命,柔而不失硬骨。原本慵懶披散着的長髮伴隨他起身的動作縷縷傾下,柔柔搭在他的青白長衫上。他神色淡淡卻帶着鋒利,縱是躺着發佈指令也不會有人不從,當然這順從也有可能是因爲色、令、智、昏。

    他緩步走到殿前,垂眸向下看那處奔跑的身影:“跑慢些,我說過幾次了,澤琴殿的臺階高容易摔着。”

    說話時書墨和卿山還有一段距離。

    卿山將一絲仙力注入聲音,這聲教訓便能清晰地傳入書墨的耳朵。

    書墨跑到卿山身側,彎着身子不住喘息,看樣子他確實是有很着急的事,竟連這喘息的片刻都等不得,他將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師父,快……快救,救救它。”

    “救誰?”

    卿山往他身後瞧了一眼,長階空空蕩蕩,並沒有其他人。

    “救它。”

    書墨還沒緩和過來,動作慢了半拍。但即使處於腦袋懵懵愣愣的狀態,他也沒忘記掀起衣袖,露出被他攏在懷裏的小小一團。

    卿山這才注意到書墨胸前的衣襟上有一點血色。

    他垂頭去看那個縮在書墨懷裏的小動物。

    從沒有被塵土沾染的地方可以看出這是一隻小白兔,尾巴那一處的一塊漆黑似乎不是污點,是天生就帶着的毛髮顏色。後腿那一處幾乎是不能看了,一大片都是血肉模糊,有的地方已經乾裂,露出些許骨頭。

    看上去,已經受傷有一段時間了。

    它閉着眼睛,肉眼可見地在發顫,靜默着接受難忍的痛苦。

    卿山朝書墨攤開手,“它怎麼了?”

    書墨受意,將懷裏的兔子小心翼翼交出去,“我在山腳下撿到的它,它是中了獵人的捕獸夾。”

    如今的君見山上沒有仙門駐守,便是無人看守山門,也沒設置結界,凡人很容易就能上山。

    此人間北境每每到了冬季,便是極寒,可見的物種會少許多,尋常百姓生活也比較艱難。

    只有君見山,處於北境,卻四季如春,繁花盛放。

    北境百姓見此仙境,有的心生敬畏,也有的管不住心中貪念。

    時常會有獵戶狩獵,他們總以爲君見山上有什麼稀罕動物,盼着捕來能賣個好價錢。

    其實,山上的動物除了長的肥了點,壽命長了點,並沒有其他特殊之處。

    書墨指着兔子滿是血污的後腿,有些緊張地擡頭,帶着期許問道:“師父,還有的救嗎?”

    卿山沉聲道:“我試試。”

    僅是書墨待在卿山身邊的這幾年,他還從未聽到過卿山在醫術上說出“試試”兩個字。

    於是乎,事情還未下定論,書墨就已經用一種帶着悲憫的眼神去看兔子,頗有一種離別的不捨。

    卿山見他這模樣,在眨眼之間做出一個決斷:醫治時,還是避開這個倒黴徒弟爲好。免得他搞亂。

    卿山:“你去藥房取些藥來。”

    書墨應了聲“好”,想也沒想轉身又往下跑。

    跑到一半他才意識到:師父沒有把藥草名告訴他。

    單憑他那點拿不出手的醫術,哪裏知道要取什麼藥草,況且澤琴殿的清堂就是個小藥房,師父經常在裏邊搗鼓藥草,有時一天也不見出來。

    想來想去,書墨終於悟出來:師父這是又嫌棄他了……

    書墨立馬回頭去看澤琴殿的大門,果然,大門已經緊閉。

    他在原地傻站了半天,直到山上養着的仙鶴盤旋半空,恰巧從他身後掠過,揚起一片風浪。

    書墨按上後脖頸,用掌心的溫度褪去風浪過後的微涼。他嘆了口氣,拖着已經跑累的身體回到澤琴殿前,在門檻處坐了下來,撐着腦袋靜靜等待。

    書墨愣神之際,卿山已將兔子帶進清堂。

    卿山將兔子捧到臺座上放好,輕輕颳去它已經腐爛的傷口。

    即使動作再輕,也是巨大的疼痛。隨着卿山的動作,兔子不住地顫抖。

    卿山空出一隻手去撫摸兔子的前額,他輕聲安撫着:“不怕。”

    這樣說着,他手上越是緊張,動作越發機械,長眉也不受控制地皺起。

    這隻兔子的情況比他料想的還要棘手許多,幾乎要到生命消散的時刻了……

    澤琴殿的大門直至明月高掛夜空時仍未打開。

    書墨在門前不知踱了多少步,他無聊得只能去踢着一塊小石子,從左踢到右,又從右到左……

    書墨深深嘆氣,心道:師父總說他心太急,但今日他在門外等了這麼久都捨不得離開,足以看出他是個極其有耐心的人。

    一定是師父對他的瞭解還不夠多。

    “書墨。”

    書墨腦中的胡思亂想被一道熟悉的聲音拉了回來,他側身看向來人,只一眼,就撲了上去。

    還好來人知道他的德性,早有防備。

    來人蕤雅舉起食盒,直接對上書墨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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