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現在沒空回家，卻不妨礙她向宋老師報喜。讓對方分享她的喜悅。
“宋老師，接視頻呀！”喬薇嘴裏嘀咕道。
她習慣跟宋安默視頻通話。
因爲可以順便觀察對方在做什麼，心情如何，氣色好不好。
她總擔心一不留神，宋老師就窩在角落裏發黴了。
這些擔心，她從來沒跟宋安默說過。
對方不是一個習慣跟人打交道的人，不過從第一次視頻通話，宋安默就沒拒接過。
喬薇就得寸進尺。旁邊沒人時候，每次都跟對方視頻通話。
不過這次宋安默沒接，大概太晚了。
喬薇放下電話沒幾分鐘，對方就主動打電話過來。不是視頻通話。
“宋老師，你怎麼不跟我視頻？”喬薇問。
難道一段時間不見，對方的自閉症狀加重了？
“剛洗完澡，我穿着睡衣，不想讓你看到。”宋安默說。
他的音色，並不像他這個人頹廢。
喬薇聽到了水聲。
“哦！宋老師你慢慢穿。”喬薇笑道。恐怕對方不是穿着睡衣，而是在穿睡衣。
她捂嘴偷笑。這電話打的時間實在不巧。
“宋老師，其實你身材好，看一下也不會少塊肉。”
“……喬薇！”電話那頭聲音羞惱道。
這下喬薇笑得更大聲了。
她聽到宋安默咬牙切齒的聲音，這讓對方的音色起伏大，更加生動了。
會生氣，會在意別人評價身材。看來宋安默最近過得不錯。
喬薇對着電話笑道：“宋老師，我奪冠了，你看到了嗎？”
“嗯，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宋安默說。
他語氣停頓片刻，說出了兩個字。
“……恭喜。”
喬薇覺得對方說這兩個字時，聲音怪怪的，但聽得出在爲她高興。
“宋老師，等運動會結束，我來看看你吧。”
“不用。”
“真的不用？”
“最近運動會是熱門，我體育課上得多，沒人搶。”宋安默語氣鬱悶道。“他們以爲能出第二個喬薇，我真不會射擊。”
“噗！”喬薇笑了。
不知道該替對方高興，終於能上體育課了。還是默哀，摸魚的生活，就此遠去。
“宋老師，看到我奪冠，你有靈感嗎？我想聽你寫一首歌，讚美我。”
“大晚上的，你做夢呢。”宋安默的話一如既往難聽。很容易失去朋友。
“好的，報喜完畢，宋老師拜拜，我睡覺去了。”雖然對方看不到，喬薇還是對着空氣揮了揮手。
“真的沒寫歌？”
“靈感不是大白菜！沒有，再見！”宋老師主動掛了電話。
嘟嘟嘟……
聽到電話裏的忙音，喬薇聳聳肩。
她仰頭倒在牀上，被子一卷，就埋頭苦睡了。
電話那頭。
宋安默掛了電話，坐在了客廳裏。
他的頭髮還是溼的，沒有擦乾淨，水滴浸溼了睡衣，肩膀上的衣料顏色變深，變冷。
電視機屏幕的畫面，定格在喬薇站在冠軍領獎臺上，手裏握着金牌。
她的眼神清澈明亮，笑容很燦爛。彷彿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了黑暗的角落。也驚擾到了，待在黑暗中的他。
現在是晚上，外面漆黑一片。
宋安默起身拉開窗簾，看着外面的黑夜。
啪！他打開燈，陽臺也被照亮了。
陽臺上放了一排喬薇送來的綠油油的植物。因爲陽臺寬敞，還有很多可放空間。
宋安默看到這些茁壯茂盛的植物，終於感到衣服上的溼冷了。
他關燈拉上窗簾。吹乾頭髮，換了一身衣服。
從更衣室出來時，看到牆上掛着的一張相框。他步子停頓下來，愣了愣神。
相框裏放着喬薇疊的星星和千紙鶴，還有摺紙花。
那是當初他捐款，對方送的回禮。
宋老師取下相框，小心撬開了相框背面，露出被隱藏在裏面的照片。
照片一共有兩張。
一張是運動員合影。
如果喬薇在的話，就能一眼認出，照片背景是運動員體能訓練中心。
她就是在那裏遇見安教練，註冊成爲了運動員。
照片裏，宋安默穿着運動服，站在人羣裏對着鏡頭笑。
這是一張他跟隊友們的合照。
宋安默又拿起第二張照片。
這是單人照。
照片裏，他手裏握着一塊獎牌。
不是參加比賽的金牌，而是內部比賽中，獲得第一名。
同樣是榮譽。
不過出了訓練基地，它只是一塊普通塑料品。
宋安默舉起照片，對着電視機。定格的畫面裏，喬薇跟他的動作重疊。
宋安默陰鬱的表情變淡，化爲溫柔的笑意。
“喬薇，你很棒！”他說。
因爲喬薇完成了，他沒能實現的夢想。
曾經他有一個冠軍夢，站在領獎臺上。
不過這笑容很快消失了。
宋安默將照片收起，重新放在相框背面，不再去看。
那是他埋葬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