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默除夕這天回到家，陪父母一起喫飯看春晚。
宋媽媽心裏高興，進門就仔細打量兒子，心疼起對方的變化。
“夏天時候還好好的，沒見你曬黑，現在怎麼反而黑了？”
“體育課上多了。”宋安默回答道。
宋爸爸沙發上看報紙，擡頭看向宋安默。
“哪裏黑了？別聽你媽瞎說，沒黑！你這纔是健康膚色，好着呢。就跟你當運動員時候……”
“老頭子，洗手快來喫飯！”宋媽媽打斷了對方的話，一眼瞪過去。
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咳咳——”宋爸爸洗完手，坐到餐桌前，還被老婆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腳。不敢再亂說話了。
似乎自從兒子退役，這個家庭就儘量迴避這個話題。
因爲宋安默不是年齡大了才退役。車禍後的腿傷，也不是擊垮他的原因。
真正讓他放棄復建，主動退役。是車禍後發生的另一件事。
帶給他的心理創傷太嚴重了。
“媽，爸，最近有以前一起訓練的隊員，聯繫我。”宋安默說。
“什麼事呀？他說了什麼嗎？”宋媽媽慎重問。
這還是自家兒子出了那起事故後，第一次主動提及以前。
“讓你們擔心了。”宋安默想要微笑，不過嘗試失敗。
沒照鏡子都知道，自己這硬扯出的笑容太僵硬了。
宋安默儘量讓語氣顯得平靜道：“事情都過去好幾年了，沒什麼不能提。以前是我一直跟自己過不去。”
“那你……最近還失眠嗎？”宋媽媽問。其實她想問的是，兒子還會做噩夢嗎？
被噩夢驚醒後，還會整夜整夜睡不着嗎？
“不會了。”宋安默說。
宋媽媽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笑容，欣慰地給兒子倒了一杯酒。
“今天喝酒，不要開車。就留在家裏住，你的房間我都收拾好了。”
宋安默點點頭。
宋爸爸喝着一口白酒問：“你隊友找你什麼事？”
雖然被老婆瞟了一眼，不過對方也豎起耳朵，想知道兒子的情況。
“我有個學生，她去參加青年運動會，拿到了兩項射擊冠軍。”
“喬薇呀！”
“嗯。”宋安默點點頭。
“我們在報紙上看到了。”宋爸爸夾了一口菜在嘴裏咀嚼，顯得有心事。
他還以爲兒子休養了幾年，傷勢稍有好轉，就動了回培訓中心的心思。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樣。
不過就算宋安默回去，也是在體育部門做文職後勤工作。
當初本來就給出幾種選擇，是宋安默自己要回原籍當體育老師。
現在想反悔，再調回去，可就難了。
宋安默的話沒了後續，話題就結束了。
宋爸爸和宋媽媽，兩人都默契地看電視，不提體育相關。
“今天的舞臺佈景不錯，我感覺比去年好看。”
“因爲春晚總導演是張導，審美好。”
“剛纔那個小品，不好笑。”老夫妻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這時候，飯已經喫的差不多，時間也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到晚上九點四十五。
“顧辭年出來了！”宋媽媽精神一震，看到感興趣的節目，她找到遙控器，調高了電視聲音。
全家都知道，她是顧影帝的媽媽粉。
顧辭年演的電影，她都看過。
這位顧影帝嗓音條件好，但和別人演而優則唱不同。
顧辭年沒有當歌手的興趣，一首單曲都沒出過。
不過自從有次受邀，參加晚會，翻唱過一曲。大家都知道他唱歌一流。
這回春晚節目單一出來。
顧辭年不光是十億少女的夢。
就連宋媽媽這種媽媽粉，也有不少。
“顧辭年長得真俊！”宋媽媽一邊感慨，一邊還看了眼自家兒子。
她兒子宋安默長得也不差。
在學校時候還是校草呢。當運動員時候，也一直名列前茅，前途似錦。
如果不是當年的事，毀了他。這麼多年還有心理陰影。說不定她現在連孫子都抱上了。
“唱得真好！”聽完顧辭年的歌，宋媽媽打了個哈欠，熬不住了。
平時她晚上10點就已經睡覺，生物鐘開始催促她。
不過今天讓她奇怪的是，自家兒子這時候還守在電視前。
以往沒有哪年春晚，對方會陪他們看到十點鐘。
一般喫過飯，宋安默就回房間。
也不學年輕人，用電腦、手機或者平板收看春晚，去吐槽晚會一年不如一年。
他是真的完全不看。
哪怕小品相聲很好笑，他都能全程面無表情看完，半點笑容都沒有。
宋媽媽覺得兒子不陪他們看春晚，是怕掃了他們的興。m.biqmgètn
等顧影帝節目結束，宋媽媽就準備調小電視聲音。
“不用調，下面的舞蹈節目，是喬薇表演。”宋安默開口阻止道。
“你那個學生？”
“是！”
“她真是多才多藝呀。”宋媽媽感嘆一聲，放下遙控器。
一家人一起在電視機前，欣賞由喬薇領舞的節目《琴棋書畫》。
宋媽媽和丈夫，都是音樂世家出身。字幕一打出來，他們就留意到老校長的名字。
宋媽媽不由將聲音再調大了一些。
“他有好幾年，沒出新作品了。”宋媽媽嘀咕。
隆！隆！隆！
號角聲之後是戰鼓。
舞臺中間，喬薇翩然而舞。水袖不斷擊打在鼓面上，一次次精準踩點。
“漂亮！”他們喝彩。
爲這舞，也爲這旋律。
兩者相得益彰，驚豔之作！全場節目最佳！
“裏面的二胡，是我拉的。”宋安默嘴角輕輕扯出柔和的笑。
“什麼時候？沒聽你說過！”宋媽媽驚訝道。
“兩個月前。”宋安默說，“我帶喬薇去錄歌，被老校長拉着，錄了兩首純音樂，這是其中一首。”
“噗！”宋媽媽笑出聲。
宋爸爸也欣慰地點頭道：“不錯，這麼多年，樂器功底沒有丟。”
宋媽媽心念一動，知道自家兒子是墨詞，這幾年一直有產出。她提議道：“這兩年弘揚傳統，民樂系一直在招老師。你會那麼多樂器，又會自己作曲。要不去做音樂老師？”
除了體育，她兒子這一生，接觸最多的就是音樂了。
宋安默搖搖頭，沒興趣。不過當着媽媽的面，他沒把話說絕了。
“以後再說吧。”
“以後是什麼時候？”
“等我跑不動，跳不動的時候。”宋安默道。現在他還不想離開塑膠跑道，不想離開他熱愛的運動。
“兒子想做什麼，就讓他做。”這回換成宋爸爸深明大義，給自己老婆使眼色了。
“對對，爸媽都支持你。”
“謝謝爸媽。”宋安默微笑道，目光看着電視。
喬薇一曲跳罷，揮毫在山水屏風上，寫下蒼勁有力的兩行字。
【共迎新春九州歡騰】
“好！”字好，人美！
宋安默一家三口，都喜歡這節目。
宋媽媽誇獎道：“這個叫喬薇的學生，真不錯。跟你一樣多才多藝。”
宋安默嘴角浮出一縷笑意。
“她一直能帶給人驚喜，耀眼的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