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去原州負責燒製一種新式防水建築材料,用來加固天河大堤的任務,張文謙心裏本有些擔憂,考慮過是否要提出自己的看法。

    可是出於對陳鳳琪的信任,以及他祖父每次給他來信時的再三叮囑,張文謙最終還是選擇嚥下自己的所有質疑,全心全意的照着吩咐做。

    這個選擇的結果,就是他在剛進入原州後,就先派人前徵太尊圈出來的兩個地域,分別尋找那兩種礦石時,原以爲需要費些時間,結果還沒來得及發出懸賞,隨便向當地人一打聽,就有人給提供信息。

    因爲那兩種礦石在當地實在不是什麼稀罕物,雖然不是常見物,但是當地都流傳着一個經驗,凡是地下有那種石頭的荒山荒地,都長不好莊稼。

    那些石頭也沒什麼用,放火裏燒燒就能直接化成灰,不是什麼金屬,連那些難以燒化的普通石頭都不如,蓋屋子打地基都種不上的那種廢物。

    所以這些年下來,太尊所說的那兩種礦石所在區域,都是無人問津的不毛之地,礦石被掩埋的土層也不厚,已經接到調令的原州駐軍抵達後,開採起來頗爲方便。

    這讓張文謙大大的鬆了口氣,事情遠比他所預料的進展順利,按照太尊給出的圖紙,又在當地請來一批有着燒窯經驗的匠人,在距離天河大堤不遠的一片區域中築窯。

    第一口窯築成後,出於穩妥起見,張文謙立刻讓人將已經運過來的兩種礦石送往窯中,進行試燒,看窯中堵塞進去的基本都是那兩種礦石,只加了一些引火柴禾,旁人看着都有些不解。

    不過張文謙是主持這項工作的官員,他這麼吩咐,別人也就只能照做,隨着那些柴禾被點着,那些黑色的礦石也被燃燒成火紅色。

    哪怕柴禾已經燒完,窯外衆人仍能感受到窯內散發出異常灼人的高溫,衆人才意識到,那些黑色礦石,原來是種燃料。

    等到另一種礦石在窯中經這種高溫鍛燒成灰出窯後,張文謙迫不及待的讓人取出一部分細灰,讓加水和成泥狀,就近塗抹到提前讓人壘起的幾處實驗牆壁上,期間還灑了兩次水,等到次日,衆人再看時,那些水泥已經在凝結。

    張越身爲帝衛軍統領,本來肩負着另外的任務,只是明面上要以輔助張文謙加固大堤的工作爲主,伸手摸了摸了塗得較薄,已經徹底凝結的一處水泥面,心中頗爲震驚。

    “來,往這裏潑水,多潑一些!”

    他的手下聞言,立刻用木桶提水,往那處水泥面上衝淋,接連衝了好多桶水,都沒發現那薄薄的一層水泥塗面有任何融化、脫落或是滲水的痕跡。

    只塗這麼薄的一層水泥,就能有如此效果,讓所有人都感到讚歎不已,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張越更是直接感慨道,

    “果然是可以防水的好東西,而且凝結的速度如此迅速,真是太好了!”

    有此神物,天河大堤算是有救了!

    張文謙也在一旁露出充滿欣慰的笑容。

    “通知下去,那些已經修建好的窯即刻封頂,不用再做調整,儘快接着燒,窯也要繼續修建,新窯要適當放大規格,儘量增加出產量。”

    要不然,燒完一窯,還要等待冷卻好後,才能出窯,即便可以通過從外部潑水的方式,儘量加快降溫,也很費時間,每窯的週轉時長無法縮短。

    太尊的要求是在汛期到來之前,儘可能的多加固幾層,如此一來,就需要燒製出更多的水泥,最缺時間,就只能設法多增加產量。

    由於衆人都知道時間緊迫,再加上成功燒製出水泥的喜悅,讓所有人都感到頗爲振奮,對加固大堤一事變得十分有信心,所以衆人做事的積極性可謂是空前的高漲,有條不紊的持續開展各方面工作。

    與以往徵勞役時,家家都是愁雲慘淡不同,聽說朝廷這次徵工,不僅按工給錢,還會管一日三餐,管飽的三餐待遇還都很豐盛,不僅讓沿河兩岸的百姓都在積極報名,連較遠地域的百姓聽說消息後,也在主動趕往徵工區域。

    天河大堤一旦出現全面潰堤的重大災情,別說他們的田地莊稼,恐怕連房屋都保不住,在這種情況下,朝廷若是再次強制徵役,他們也只能應徵。

    現在不僅不是在徵免費的勞役,還給出如此優厚的待遇,讓他們可以賺錢,對那些已經被徵役慣了的沿河百姓而言,實在有種如在夢中的不真實感。

    河口村的黃家正是如此,黃二柱在聽說這個消息後,趕緊跑回家通知家裏人。

    “爹,鎮上都在說朝廷徵役,哦不,徵工的事兒,俺特意跑回來通知俺大哥和俺三弟,那報名的人可多了,去晚了,俺們就趕不上趟了。”

    黃家老太太聽到這話,立刻從屋裏出來,站堂屋門口大聲呵斥着。

    “你個憨貨,是想上趕着去找死嗎?還想叫上你大哥他們一起?俺們一家老小還過不過了?”

    “老二也是好意,纔會提這事,你嚷嚷什麼?”

    正蹲在門口臺階上的黃老漢說完老伴後,看向二兒子,嘆了口氣道。

    “老二啊,前兩年,是俺們爺幾個輪着去修堤,才能活着回來,雖說家裏的地被淹了,好在前兩年收成好,攢了點餘糧。”

    “再加上山邊子還有塊紅薯地,也就是喫得假一些,這日子還能湊和着過下去,不被強徵俺們就謝天謝地了,你就別惦記着爲省口糧去修堤的事了。”

    黃二柱趕緊解釋道。

    “哎呀,爹,你不知道,這趟不一樣,當官的說了,朝廷這趟是徵工,每天管飯管飽不說,還給十文工錢,十文哪。”

    黃二柱伸出兩隻手比劃着,滿臉激動。

    “當官的還說,這是因爲朝廷知道俺們受了災,有意給俺們這些窮人發錢,所以不叫徵勞役,叫徵工,還叫工代賑啥的,俺聽不太明白,反正就是不管是去修大堤的,還是去沿河兩岸挖大溝的,都管飯給錢。”

    聽說還給錢,黃老太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下,卻面帶遲疑的回道。

    “俺咋覺得這事聽着這麼不靠譜呢,這古往今來,老百姓給官家幹活,哪有官家給錢的好事呢。”

    黃老漢心中也存在着同樣的想法,畢竟他們夫妻活了大半輩子,從沒聽說過這種事。

    “老二,你娘說得對,你別是被人哄了吧?”

    黃二柱正想解釋,就看到黃大柱揹着鋤頭快步進院。

    “爹,俺們剛纔在山邊子那邊,看到老洪家的人,抄小路去鎮上,還說什麼‘快點、別趕不上趟’之類的話,你們聽說鎮上有啥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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