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餘秀憐眼前頓時有些發黑,她當初是在康平帝被廢太子被圈禁時,生下長子,孃家爲了不受廢太子的拖累,勸她與前夫和離,她沒有拒絕。

    孃家人告訴她,廢太子自古以來都沒有好下場,成王是繼後嫡子,母族勢大,肯定能成爲繼承大位的不二人選,她與成王本就有着自幼相識的情分,若能在這時,爲成王立下大功,將來肯定能有大好的前途。

    又有成王在私下裏來見她,表明心儀她多年的心意,並對她許諾,會在事成之後接她入府,雖然短時間內不能給她正經的王妃之位,將來一定不會辜負她。

    想到自己已是和離之身,因爲前夫是那麼個身份,註定不可能再改嫁,所以餘秀憐終於下定決心,答應以廢太子前妻的名義栽誣陷害前夫,指認前夫有不安於太子之位的舉動。

    此舉直接導致她那已被廢除太子之位的前夫,直接被流放出京,還被定下極其苛刻的回京條件。

    本以爲前夫這輩子都不可能有機會回京,餘秀憐便自己的未來都寄託在成王身上,即便在她被接入成王府後沒過兩年,成王就因傷殘而失去王位競爭力,她雖然失望,也並不在意。

    直到她那前夫在已跌入塵埃的情況下,竟然還能成功翻身,爭取被召回京的機會不說,還順利斷承皇位,當年在她之下,家世很普通側妃江氏一躍成爲皇后,餘秀憐才意識到自己當年選擇,在別人的眼中是個笑話。

    可是越是如此,餘秀憐越是告訴自己,成王對她是真愛,她當年沒有做錯,前夫那裏她註定回不去,唯有成王是她唯一的依靠。

    哪怕後來爲防觸怒她那前夫,她在孃家人的懇求下,不得不住到別莊中,她也一直是這麼告訴自己。

    只有這樣,不管是她選擇與前夫和離拋夫棄子的行爲,還是後來選擇相信成王,沒名沒份的進入成王府的舉動,纔會顯得不那麼可笑。

    可是現在,她算是切身感受到了命運對她的最大捉弄,被她拋下,還落井下石的回踩一腳的前夫,當了皇帝,不僅那些榮耀與她無關,還讓她與孃家活得提心吊膽,生恐對方會與他們秋後算賬。

    直到她那前夫駕崩,被她放棄的長子繼位,頭上懸着那把刀才消失,原以爲她那親生兒子不願尊封她,對她而言,就已經是最大的屈辱,沒想到竟有更爲不幸的遭遇在這裏等着她。

    出海,九死一生的出海,就算能僥倖活着抵達海外島國,離了安國這繁華之地,又將會有怎樣的苦難生活等着她?

    餘秀憐很想說自己不願出海,要去找她那當皇帝的兒子,可是想到自己本就打算去皇宮,結果卻被扭送到這成王府的經歷,她很清楚,沒人會給她這個機會。

    也是直到此時,再也騙不了自己後,餘秀憐才不得不承認,她是真的做了錯了!

    若沒有做出對她前夫落井下石,並在後來進入成王府的選擇,憑她前夫登基之後,只是將她孃家上下全都擼掉官位,看在她爹當年對德宗有着護駕之功的情分上,仍給餘家保留爵位,沒有趕盡殺絕的反應,就能知道,她縱然與其和離,也不會被記恨。

    若她沒有將剛出生的長子拋棄,讓農戶出身的李家撿個大便家,而是由她親自養大有着狀元之才的長子,她現在纔是那個名正言順的監國太尊。

    隨着原州上下的官衙全都被清洗,空出來一大批位置,安常煦任命邵正英就地接任從四品的原州知府之位,張文謙任五品同知。

    除了從這些派往原州處理天河大堤隱患的官員中,擢升一部分官員接手原州地方事務外,又從朝中各部調出一批官員,分赴原州各地,有心人都能發現,那些官員近半都有南江書院的出身背景。

    王修業將原州一案涉事重犯都押送回京城時,再次引起軒然大波,爲了維持地方上的穩定,顧慮着對民心的影響,直接將諾大一個州的官員全都拿下的事件,這次絕對是頭一遭。

    可是剛登基近半年的新帝不僅這麼做了,而且還做得十分完美,沒有在原州造成任何恐慌不說,原州的廣大基層百姓,還都十分配合負責實現這個創舉的樂陽郡主,表現出對朝廷決策的絕對信任與擁護。

    這種現象,讓許多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啊!

    這個感慨引來許多人的認同,在許多人看來,不管是年少氣盛的新帝,還是聽令行事的的樂陽郡主,都是隻憑一腔熱血與肝膽,就做下這件大事的‘初生牛犢’。

    只有極少數人能夠通過事後的結果,分析出上面之前在原州所做的種種安排與鋪墊,得出看似冒險,實則卻是必然的一種的結果。

    徐世子趁回城開大朝會的機會,回來給他母親問安,忍不住感慨道。

    “現在看來,皇上早在不惜親自放下面子,向那些商人借錢時,就在下這盤大棋。”

    用徵工發錢的方式,光明正大的收買原州的民心,這次徵工人數多達十萬以上,不僅涵蓋鄉鎮上的農戶,許多城中居民也有爭相應徵。

    不僅有大量的男丁,還有些婦人,這些人天天喫着朝廷的糧,還能淨賺工錢,同樣是古往今來的普通百姓都不曾遇上的好事,對比前幾年修築天河大堤時的狀況,這種幸福感更加倍。

    在這種大形勢下,原州各地的普通老百姓都在幹勁十足的做工,比誰都希望現在的朝廷能萬年長存,誰會在乎那些對他們苛刻的官員被拿下的事,反正換成新來的這些能讓他們喫飽喫好,還給他們發錢的官員,更讓他們感到求之不得。

    聽到兒子的話,柱國公夫人也欣慰的笑着點頭。

    “嗯,景楠這次正好趕上了,真好!”

    這是柱國公府近來發生的一件最讓人感到欣慰與高興的事,身爲徐景楠的母親,張賢貞當然是最高興的那個。

    “都是大伯母英明,家裏與李家的關係保持得好,要不然,景楠可不一定能有這機緣。”

    這是張賢貞的真心話,現在誰都能猜到,樂陽郡主當初以任性嬌縱的態度鬧着要去原州挖溝,其實是因肩負重任,爲防消息走漏,她在選擇隨行人員時,肯定是相當慎重。

    平日裏跟着她混的京中大戶子弟不少,但是除了王家那個三小子與吳家長孫,也就她兒子徐景楠能有機會跟着一起去。

    而她兒子剛去大營沒幾天,認識樂陽郡主也沒幾天,縱然能力不差,也不可能有機會得到對方的信重,說到底,還是沾了長房與李家關係處得好,得對方信重的光。

    兒子初入大營,這趟出去就能立下功勞,不管是對其在京中立足,還是將來的前程都大有好處。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