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與茶 >(6)別怕,我在
    23點22分,外面的道路依舊來往的車輛,挑戰着夜的寂靜,上鋪的兄弟已經充滿節奏的演繹着睡眠獨奏曲,下鋪卻空着,北方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牀沿,內心的不安時不時涌上來,他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手機,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有重重的吐出來。

    快要十二點了,她應該早就睡了,上鋪的兄弟好像是夢到了什麼,坐起身轉了九十度又躺下,他乾笑,那種隱隱的不安大概找到了原因,上鋪那個肥碩的身體如果掉下來,足夠叫人不安了吧。

    他又低下頭,也不知道看什麼地方,這一天再平常不過,起牀,去她的學校陪她過週末,一起喫過午飯,下午陪她在圖書館複習,兩個人一起,也沒有多少時間專心致志,天黑去吃了晚飯,牽着手逛了兩圈校園,送她回宿舍,等她在窗戶上打了招呼,回公司宿舍洗漱上牀,聊天互道晚安。雖然那種感覺從圖書館開始就隱約出現,卻直到深夜十一點多又開始作祟,想不通會是何事,能與自己有關。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猶豫着,還是拿起了手機,是高中時候的妹妹,唐棠。她說我給你講個剛剛發生的故事。他回,糖塊兒啊,你講,我正失眠。她又發來消息,是元滿哭着講給我的。他盯着那個名字,是蘇七的閨蜜。隨即苦笑,不會和她有關吧。講吧,他說。那邊遲遲沒有回覆,只顯示着對方正在輸入。

    “她出車禍了,不過還好已經醒了一次,元滿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守着她,還有一個模樣像極了你的男孩,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受了輕傷,也陪在那裏,元滿罵了他很多次他都沒有離開。”

    “車禍是兩點多發生的,蘇七和元滿正在過馬路,那時她們已經走到了馬路中間,有輛車右轉彎沒有打轉向燈也沒有減速,她就那樣抽出手衝了過去,等元滿反應過來,她已經被撞起又重重的摔在馬路上,後來聽目擊者說還有一個男孩,也不知道是誰叫的救護車,送到醫院搶救了七個多小時,接到元滿的電話我就趕去了醫院。”

    “她是突然驚醒的,第一句話是你的名字,元滿哭着幾乎半跪在她的牀邊,罵她這個傻子,幹嘛就一個不認識的人,她誰也沒看,就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她說,我以爲是他呢。之後便暈過去了,到現在都沒有醒。”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看完的,身體在控制不住的顫抖,眼睛很乾很澀,大腦一片空白,突然一陣後怕,如果她醒不過來,他不敢想下去。那個明明被拋棄卻倔強微笑的姑娘,那個明明很不捨卻揚言放手的姑娘,那個鮮活的生命,怎麼突然就躺在牀上了呢。隨後發來的照片,是唐棠拍的,蘇七包着紗布,插了那麼多管子,元滿靠在窗邊,她的家人圍在病牀邊,每個人都腫着眼,憔悴的不像話,還有一個男生,頭上胳膊上包着紗布,坐在一旁看着她。

    不知道盯了那張照片多久,眼睛泛酸,有什麼從眼眶裏掉了下來,落在屏幕上,濺了幾滴淚花,不着痕跡的消失不見。

    天色漸亮,他始終坐在原地,全身都僵了,整個人就像沒了繩子的木偶,也不知在想什麼,手機早已經自動關機,他似乎也不知曉。

    第一束陽光晃在他的臉上,他眨了一下眼,又不動。很想去見她,但是他不知道這樣的時候應不應該出現在她面前,而且自己只是習慣了曖昧,仗着她對自己殘存的感情,可是曾經那麼難過她不是也挺過來了嗎,她總是能堅強的熬過所有,可是那個還在宿舍睡懶覺的女孩不能沒有他,不能丟下這個姑娘。

    開機,收到唐棠的消息,她還沒有醒,似乎是做了夢,困在裏面醒不過來,不時喊着他的名字和小心。唐棠問他要不要來看她,也許她能醒過來。他說不了,她那麼堅強,能挺過去,如果我在這個時候過去了,他現在的姑娘怎麼辦,會傷心的。唐棠罵他人渣,哪裏冒出來的責任感。他知道糖塊兒生氣了,認識這麼多年,她第一次罵他。他也覺得自己忒不是人,過年回家再遇見怎麼還是沒忍住曖昧,可是兩個姑娘呢,就別再傷另一個了。

    醫院。她的媽媽已經支持不住暈了過去,她的爸爸靠着椅子守着母女倆,蘇茶也坐在一旁,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眼睛已經紅的不像話,元滿坐起身用已經壓麻的手揉了揉眼,看了看時間,睡了不到五個小時,不知道唐棠什麼時候走的,手機裏有留言,說先回家有需要叫她。

    “叔叔,您去歇會吧,我守着她。”元滿看了一眼沙發上還沒有恢復的凹痕,那個男孩應該是剛離開不久。“去休息吧,有什麼動靜我再叫您。”她的爸爸又看了看她,點點頭,啞着嗓子說了好,起身走到沙發前,僵着身體躺了下來,閉上眼淺眠。

    病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那個男孩走了進來,搬了椅子坐在元滿身邊,“你叫元滿是嗎?我叫陶藝。”他輕輕地說着。

    元滿沒有回答他,其實在元滿心裏,是徹底的討厭這個人的,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長了這樣一張該死的臉,蘇七也不會躺在那裏。

    “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長了這張臉,她就我的原因我大概瞭解了,那個男生應該對她很重要吧,纔會連一個只是和他長得像的陌生人都能叫她去救。”他沒打算元滿能理他,說完便安靜下來,看着病牀上的人兒,夢裏的她皺着眉,念着那個名字,而後喃喃幾句。

    陶藝走近牀邊,輕輕拉住他的手,“阿茶,我好痛。”她的聲音很小,卻字字清晰,蘇茶伸出手撫上她的臉,“乖,我在,哪裏疼,你醒來告訴我,我給你呼呼。”明明是極其幼稚的話,卻說得自然。陶藝不自覺的放下她的手,就算是因爲他造成現在的局面,他也無法融入進去這兩個人的世界。

    也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她不再像先前那樣,安靜下來,一臉平靜,漸漸地傳出了平穩地呼吸聲。

    “七七是入了魔障,蘇茶,你要把她拉出來。”元滿抹掉眼淚,帶着懇切的望着蘇茶,他迎上這樣的視線,眼底劃過一抹心疼,扯了扯嘴角,點頭。

    又是入夜,夜裏只許一個人陪護,蘇茶倔強的留下來,其他人只好先回去,蘇七突然低低的抽泣起來,緊閉着雙眼,蘇茶用力的握住她的手,放在脣邊,“別哭,我在這陪你呢。”另一隻手撫摸着她的頭髮,蘇七停止了抽泣,緊握的手也漸漸鬆開,然後緩緩睜開眼。

    “阿茶。”她的嗓音啞的不像話,望着他的眼眸中閃着細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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