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話,童顏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難堪深深的籠罩着她。

    一直以來,她以爲的廢物,不但修煉比她快幾倍,甚至還是個萬年都不曾出過的八階煉丹師。

    這讓她的那些驕傲,那些狠話,那些鄙夷,都成了笑話。

    此刻,童顏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她頭一次覺得,自己是那般失敗。

    從前的變異靈根也好,如今的天靈根也罷,在蕭寂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而她卻那般驕傲的一口一句罵着他廢物,還那般的磋磨過他。

    然而,根本沒有人在乎她此刻的感受,因爲邴世恩和顏姝他們在談完之後,便都離開了。

    偌大的殿門前的空地上,只有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冷風吹過,她的身子因爲如今還不能夠靈氣護體,而有了涼意,這纔回過神來。

    她朝大殿內看了一眼,垂下眼眸緩緩朝自己的茅草屋走去。

    施萬清和邴世恩離開了無上峯,就忍不住道:“二師兄剛纔爲什麼總是阻止我說話?那童顏卻是心高氣傲了些,可她還是個孩子,小師妹那麼對她,真的不會出問題麼?”

    邴世恩聞言看了他一眼,認真道:“我且問你,當年在小師妹得了心魔之後,你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最後悔的事情……

    自然是沒有能夠好好教導她,沒有告訴她,不管天資好壞,在修行一事上都無需有那麼大的壓力。

    小師妹就是因爲壓力太大,處處要強,勢必要證明自己對的起萬年奇才的稱呼,這才鑽了牛角尖,讓心魔趁虛而入,而且根深蒂固難以拔出。

    想起從前,施萬清嘆了口氣:“那孩子確實跟從前的小師妹太像了,我總是不忍心看着她受苦,受磋磨,這才……”

    說到此處,他又嘆了口氣:“或許當真是我錯了,小師妹她自己從牛角尖裏走出來了,看着與她從前一般無二的童顏,自然知道該怎麼教導,是我多事了。”

    邴世恩嗯了一聲,語聲有些複雜的道:“小師妹做的沒錯,若是任其這般下去,只會重蹈覆轍。”

    施萬清自然以爲他說的,是重蹈顏姝從前的覆轍,點了點頭之後,便再沒有開口。

    邴世恩讓他好好準備兵主祕境,然後便與他分別了。

    分別之後,邴世恩御劍去了主殿。

    主殿的一間雅靜的屋內,溫友河正在看着面前的書卷,雖然如今什麼都可以刻在玉簡內,可他還是喜歡翻書這種最初的看法。

    瞧見邴世恩進屋,溫友河停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他道:“去看過了?”

    邴世恩在一旁椅子上坐下,點了點頭:“看過了,去兵主祕境的事情也定下了,就在三日之後。”

    溫友河嗯了一聲,開口問道:“她如何了?”

    邴世恩嘆了口氣:“依舊如從前一般心高氣傲,小師妹似乎也有意在磋磨她的性子,我去的時候,正瞧見她灰頭土臉的從廚房出來,應該是自己做飯吃了。”

    說完這話,邴世恩猶豫着問道:“大師兄,你當真確認,那童顏纔是我們的小師妹,而如今的小師妹已經換了人麼?”

    溫友河聞言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何必再多此一問。”

    “可我還是覺得很不真實。”邴世恩長長嘆了口氣:“小師妹不是小師妹,你告訴我這些的事情,我險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以前還是如何,現在和將來便依舊如何。”

    溫友河看着他認真道:“不管她是誰,師父沒有預警,甚至在我準備搜索她神魂的時候,出面阻止了我,就證明,她是得到了師父的認可,也是我們的師妹。”

    溫友河說的搜索神魂之事,是在顏姝百歲生辰的那天。

    那晚顏姝喝醉了,是他抱着進了屋休息。

    蕭寂寒在祕境中呆了十年,修爲直接差一步便到化神,而顏姝的修爲卻好似依舊沒有長進。

    溫友河擔心她心魔並未根除,這才導致修爲停滯不前,便出手查探了一番。

    這一查探,卻讓他發覺了封印的存在。

    他記得恨清楚,師父在隕落之前交代後事,特意跟他說過,師父會在小師妹體內埋下封印,並在封印之中留下一縷神魂,一旦小師妹控制不住心魔入了魔,亦或是被人奪舍,師父會激活封印,將她的修爲壓制在金丹末期。

    如今,封印存在,而小師妹並沒有入魔的跡象,唯一的可能便是她被人奪舍了。

    細細想想,小師妹前後的變化,溫友河當機立斷用搜魂大法,去搜索她的神魂。

    然而,剛剛出手,他就遭遇到了阻攔,那是師父的氣息,是師父用神魂之力,掩蓋了她靈魂已換之事。

    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們都無法看出,小師妹被奪舍的異樣。

    那一刻,溫友河就知道,這個奪舍之人,是得到了師父認可,且被師父用最後了一絲靈力護着的人。

    溫友河那晚守着顏姝坐了很久,看着面前這個有着小師妹容貌,性子卻完全不同人,沉默着。

    他仔細回想了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這才發現,儘管有師父的掩護,可破綻卻是實實在在數不勝數的。

    現在的小師妹,性子活潑待人真誠,三師弟柳枝青更是整天將她掛在嘴邊,我家小師妹如何如何,那副驕傲的模樣,是從前不曾有過的。

    他想起了,她來到玄天宗以後,爲宗門所做的那些事情,忽然就釋懷了,或許,這就是老天最好的安排,也是全了他們的那些後悔和懊惱。

    因爲他們知道,真正的小師妹雖然是純陰之體,可心魔如此強盛,其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爲他們沒有教導好。

    若是眼前這個女子不來,小師妹最終只有入魔這一條路可走,而那時,他就必須親手殺了她。

    玄天宗已不如從前,如果是再有無上峯峯主入魔的消息傳出,勢必會對玄天宗聲譽威望造成毀滅性的影響。

    這無論是對他們幾個師兄弟,還是對整個玄天宗的打擊,都是致命的。

    那一晚,溫友河想通了,真真切切將如今的顏姝,當成了小師妹來疼愛。

    不,或許比師妹之情更多了一份感激。

    所以那晚,在看着小師妹因爲幫助蕭寂寒抵擋天雷,而狼狽不堪的時候,他有些怒了,開始質問起她的修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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