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許久,她聽到,裏間傳來了低低的一聲:“好。”

    聽得這聲好,她的心徹底涼了下來,來時有多歡喜,此刻便有多狼狽。

    她狼狽的回到了自己的屋中,靜靜的坐在窗臺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

    那裏,有着他和她的孩子。

    她已不是幾百年前,那個單純完全不知外事的她,在他宮殿的那些日子,她也聽宮娥們說過世界之柱的來歷,以及現在所面臨的問題。

    當初聽的時候,她還忍不住爲朱雀和他打抱不平,分明是玄武和白虎惹下的禍事,爲什麼要讓他來揹負後果。

    可玄武和白虎已經隕落,她就算想找人算賬,也找不到了。

    她只能暗暗氣惱,在心裏將玄武和白虎罵了幾百遍。

    那時她還在想,若是能找到朱雀就好了,最起碼能有個人替他分擔一下,好歹讓他不要那麼憔悴,不要那麼辛苦。

    可如今,朱雀就是她自己。

    正如父親所說,她沒有逃避責任的意思,可她現在有了身孕,三分之一的心頭血,確實已經是她的極限,而且讓她最氣的是,他什麼都不跟她說,只想瞞着她!

    還爲了心頭血,要跟她斷絕關係!

    好啊!那就斷絕啊!

    她又生氣又傷心的想着,她就不告訴他孩子的事情,等到孩子生下來孵化出來,她要帶着孩子去他面前轉,讓孩子喚他叔叔,活活氣死他!

    沒過多久,父親來了。

    他也並沒有瞞着她,跟她說了前因後果。

    她沒有半分猶豫,當即點頭道:“好!三分之一心頭血,換我不要他了!”

    父親聽得這話微微一愣,仔細看了她半響,點頭道:“行,咱們鳳凰就該有着當斷就斷的熾熱火性!”

    三分之一的心頭血,而且是不可再補,傷及神魂的心頭血,自然代價是沉痛的。

    取完心頭血之後,她整個人頓時就虛弱下來,甚至都維持不住人形,化成了原形。

    看着父親端着心頭血離去的背影,她輕輕捋着身上暗淡下來的鳳羽,難受的想着,剜心是真的好痛啊,他……是不是也是一樣呢?

    他來找自己之前,必然已經用他的心頭血試過了吧?

    發現效果甚微之後,纔會來找自己的吧?

    這般想着,她就更氣了,可心也更痛了!

    最後一面都不見她,活該他不知道有孩子!

    哼!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而他,當真就沒有再來找過她。

    她擡眸看着天上的陰影縮小了許多,也沒有再擴大的跡象,莫名有些想哭。

    她和孩子,還沒一個破柱子重要!

    她將心頭的氣都化成了一個念頭:生孩子,孵化孩子!讓後領着孩子到他面前,喊他叔叔,氣死他!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孩子終於出生了。

    還是個難得一見的雙黃蛋!只是有些可惜,兩小隻都是鳳凰,沒有像他的小青龍。

    她接過鳳澈整理的《如何教導一個蛋》,每日裏看着天上那一點陰影,一邊教導兩小隻,一邊默默盤算着,到時候該如何氣他,才能表達出她真的真的很生氣!

    可是,忽然有一天,她發現,天上的陰影又擴大了!

    她的心頓時咯噔一聲,忍不住破口大罵:“什麼玩意的破柱子!一點都不結實!還號稱是用世間最堅固的玄武殼煉的!玄武它是假的吧?!”

    然而不管她怎麼罵,天邊的陰影又如同百餘年之前一般,一點點的擴大着。

    陰影開始籠罩在人們的心頭。

    漸漸的,就連從來不問世事的鳳凰一族,也開始有人討論起世界之柱來。

    有一天,她帶着蛋出去遛彎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有人道:“帝尊可被坑慘了,朱雀不見了,白虎和玄武隕落了,就剩他一個人扛着世界之柱,我上次聽一個人修說,若是世界之柱再沒法修復,世界就要傾覆啦!”

    “世界傾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出山,大不了就是外面生靈塗炭唄。”

    “話不能這麼說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人修都說啦,就算鳳凰能偏安一隅,可到時候生靈塗炭魔族入侵,鳳凰山也是不保的。”

    “怎麼又扯到魔族了?”

    “你還不知道?天地傾覆之後,天地秩序必然大亂,即便僥倖活下來的人,也會不分善惡不辯是非,到時候可不就是人人皆魔了嘛。”

    “我還聽說啊,爲了維護世界之柱,帝尊快將自己的心頭血放幹啦,他現在已經昏迷了過去,也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

    “那還真可怕!等等,你在鳳凰山裏,從哪遇到的人修?!”

    “就是外面時不時遊蕩的那些啊!他們有事沒事都在討論呢!”

    “是嗎?我也去聽聽!”

    她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帶着蛋回到了自己屋中。

    兩小隻睡着了,他們清醒的時間很少很短,她坐在蛋的面前,沉默了許久,才啞聲道:“你們會記得孃親的對不對?”

    睡着的兩小隻並沒有迴應。

    她深深吸了口氣,重新給兩小隻做了一個窩,而後提筆寫了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她回頭看了一眼安靜的兩小隻,寬袖一揮,眨眼便消失在了屋中。

    大殿依舊還是那個熟悉的大殿,只是現在的大殿顯得冷清無比,華安和衡陽站在外間,瞧見她頓時眼睛一亮,齊齊走了過來朝她行禮:“帝后。”

    她看了他們一眼,開口問道:“他人呢?”

    華安恭敬回道:“帝尊此刻正在寢宮。”

    聽得這話,她不再停留,眨眼便到了寢宮。

    寢宮依舊是她走時的模樣,她用過的梳子還依舊擺在妝臺上。

    而他正安安靜靜的躺在榻上閉着眼。

    她來到牀邊坐下,靜靜的看着他。

    他比百年之前消瘦多了,臉上幾乎一絲血色也沒有,雙脣也是慘白,就連顴骨都高高凸起。

    她伸手輕輕撫摸上他的臉,輕聲道:“值得麼?”

    對他而言,應該是值得的吧,畢竟他身爲帝尊,這一切便是他的責任。

    她還是忍不住又將玄武和白虎給罵了一頓:“你說,他們兩個是不是太坑了,有本事弄壞,有本事修好啊!死了算是怎麼回事?!這簡直就是在坑你嘛!”

    “你也是傻,老老實實的被他們坑!要我說,就直接不管了纔好,你就跟我回鳳凰山,管其它人死活!”

    今晚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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