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不斜視，完全忽視了旁人，只深深的看着顏姝，一雙鳳眸帶着痛色和冷色。
顏姝迎上他的目光，莫名有些心虛。
轉而一想，不對啊！
她心虛個毛？！
欺騙她的人是他，將她當個傻子一般玩弄於鼓掌之間的人也是他，她不過就說了個小謊，有什麼好心虛的？！
故而她當即擡了下巴，手臂一用力，將宇文澈拉到了自己面前，略有些倨傲的看着他道：“是啊，怎麼了？跟你有什麼關係麼？！”
蕭寂寒看着她的模樣，又看了看她挽着宇文澈的手，忽然笑了。
只是這笑容之中，滿滿皆是冷色，他冷笑一聲道：“與我無關？你神魂之中，有我的印記，就是這身體內，也有與我的道侶印記，你帶着我的印記，與旁人雙修，你卻跟我說，與我沒關係？！”
他的冷意，任何人都能感覺的到。
那是一種憤怒，一種悲涼，甚至還有隱隱的殺意。
這是一個男人，發現自己被綠了之後正常的反應，然而他是青龍，是帝尊，凡人天子一怒尚且浮屍千里，更不要說身爲帝尊的他了。
故而，在那一瞬，所有人都感知到了他的殺意。
宇文澈當即上前一步，擋在了顏姝面前，挺直了胸膛與他對視。
之前一直在爲蕭寂寒說話的溫友河等人，也頓時皺了眉，暗暗戒備。
柳枝青更是直接道：“你要作什麼？！我可告訴你，不管玄天宗欠了你多少，那都是我們，是玄天宗欠你的，大不了我和二師兄自廢丹術和器術，將欠你的靈石還給你，但，小師妹的婚事，她自己做主！”
聽得這話，顏姝眨了眨眼，弱弱的道：“倒……倒也不……”
“不過是些靈石。”
宇文澈打斷了她的話，冷聲開口道：“還給你便是，若是帝尊還要追究其它，幾位師兄也說了，願意歸還。這般，下界之事便能了結，至於上界……恐怕，還是帝尊欠姝兒的多。”
提起上界，顏姝就來氣！
當即踮起腳尖，從宇文澈肩頭伸出腦袋來，看着蕭寂寒氣呼呼的道：“就是！你欠我的多！不知道鳳姝是我也就罷了，你分明知道了，還……還下的了手！鳳姝傻，你騙騙也就算了，顏姝你也騙！你真當我是軟柿子麼？！”
“信不信待我回了上界，剝了你的鱗甲，直接把你吃了！”
聽得這話，蕭寂寒神色不動，只深深的看着她，一字一句冷聲問道：“你當真與他雙修了？”
“對啊！”顏姝梗着脖子：“修了啊，我封印都沒了！”
說着，她使了一個，只有化神才能使出的神通：“看，我纔不會像你似的騙人！”
蕭寂寒靜靜的看着她，看着她在宇文澈身後，略帶得意的模樣，忽然就什麼都不想說了。
一股巨大的悲痛涌入他的心頭，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和他，最終會是這樣的結局。
在他以爲世界之柱修復無望的時候，他還想着，待回到上界，守着他們的點點滴滴幸福回憶，一身填柱。
可現在……
蕭寂寒苦笑了一聲，是啊，玄武白虎未死，只要恢復記憶，上界過個百年便能歸位，也可重新獲得神格。
在她的眼裏，他就是個騙子，是個害她兩世傷心之人，可他所做的一切，卻只是想不讓她傷心。
是他貪婪，是他自私，在認爲是死局的情況下，卻依舊想要同她在一起。
或許，當真是他錯了。
他不該這般貪心，又想要她，又想不辜負這天地蒼生。
蕭寂寒的看着顏姝，喉頭漸漸有些哽塞，眸中起了霧。
他深深吸了口氣，掩下喉頭哽塞，朝她揚起一個笑容來，啞聲道：“好。”
說着，他緩緩擡起了手，指向了她的眉心。
瞧見他的動作，其餘人皆是戒備，施萬清更是直接拔了劍，握在手中，看着他道：“你要做什麼？”
蕭寂寒沒有說話，身上的冷意洗漱褪去，他只是這般擡着手，靜靜的看着顏姝，朝她勾着脣角。
分明是在笑，可在顏姝看來，這笑比哭還難看。
分明是俊美到讓女子都自行慚穢的臉，勾脣一笑，當驚豔衆人，此刻卻只餘悽楚。
顏姝愣了愣，心頭莫名就涌出了悲傷之意，她從宇文澈身後走了出來，看着他道：“你想做什麼。”
清冽的聲音此刻變的暗啞，蕭寂寒努力的給了她一個溫柔的微笑，啞聲道：“還你自由。”
一縷亮光從他指尖而出，沒入了顏姝的眉心。
顏姝只覺得，一股暖流涌入了她的識海，沁入了她的神魂。
她閉了眼，感受這那股暖流，先是在識海之中，消除了她和他的道侶契約，隨後就進入神魂，抹去了他的印記。
她與他，再無瓜葛。
她本該高興的。
可是，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甚至，還有了一種，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
顏姝閉着眼，久久沒有睜開，一直等到那股衝動淡去，這才深深吸了口氣睜開了眼。
然而此刻，蕭寂寒也不見了蹤影，與他一道消失的，還有她原本放在袖中的兩小隻。
顏姝呆呆的看着敞開的門，又看了看空無一物的袖口，久久回不過神來。
好像……
一切都挺好的。
應該挺好的。
錯位的人生得到了恢復，她和他再也沒有半點關係，她還是朱雀，還是跟以前一樣，孑然一身自由自在。
只要她願意，她甚至還可以，徹底封印自己的那段記憶，徹徹底底的與他再無瓜葛。
顏姝想這麼做。
因爲兩世的被欺騙被耍弄，在她看來，絕對是黑到不能再黑，壓根無法直視的黑歷史。
道侶契約沒了，神魂內的印記也沒了，甚至連孩子也沒了，只要她再封印記憶，她就可以真的抹去一切過往！
顏姝的手指動了動……
又動了動……
終於緩緩擡起了手。
只是，那手卻沒有朝眉間而去，而是停留在了半空。
玄靈鏡悄然落在了掌心，然後亮起。
顏姝憤憤的衝着玄靈鏡吼道：“我可去你的吧！你憑啥帶走我的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