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顏姝，妖王朝她招了招手，有些不滿的道：“咱們都是億萬年的交情了，又是生死與共過的，雖說性別不同，但你在我心中跟我大哥沒什麼區別，我不過是出恭而已，你沒必要特意躲到房裏去吧？”
聽得這話，顏姝看了蕭寂寒一眼，正好迎上了他溫潤的黑眸。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蕭寂寒爲了顧及她的顏面，纔給妖王編了這麼個藉口。
顏姝略有些尷尬的移開了目光，輕咳一聲對妖王道：“誰讓你聲音那麼大，也不知道收斂着些，時間差不多了，該讓客棧做飯，給應子珩送過去吧。”
且說水牢裏的應子珩，在顏姝走後，本以爲自己很快就能離開，卻發現，他們好像已經將他給忘了似的。
他站在水牢裏，渾身溼透，水的冰冷好似透過皮膚滲入了骨頭裏，冷的鼻涕就沒斷過。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餓了，不僅餓了，他還想如廁。
他長開口喊了許久，終於有守衛走了進來，幾世以來生平頭一次，應子珩低下了頭，請求守衛，能讓他從水牢裏出來如廁。
然而那守衛卻很不耐煩的道：“要大要小，你直接脫了褲子就是，你以爲在你之前，關押在水牢裏的人，都是怎麼過來的？都成了監下囚了，還窮講究什麼？！”
說完這話，那守衛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應子珩看着水牢裏烏漆嘛黑的水，整個人都不好了，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全身。
這次不是凍的，而是被噁心的。
他一下就從水裏跳了出來，死死的扒在欄杆上，死活不願意再下去。
然而此時的應子珩，只是個身體素質比較好的凡人而已，扒了一會兒就開始體力不支。
更重要的是，他憋不住了。
人的身體忍受到了極限，即便他的自尊不允許，他也沒了第二條路可選。
他解決的時候，除了噁心到想吐之外，更多的是後悔。
後悔沒有老老實實的從了顏姝當她的四房，後悔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脫，更後悔，那會兒明明知道逃不掉了，還倔強的不肯屈服。
他自己都不知，他到底是怕什麼，到底是在執着什麼。
如今，他唯有一個念頭：如果顏姝能夠讓他離開這個鬼地方恢復自由，別說是四房，就是十七八房，他也認了！
可是，顏姝並沒有來。
蕭寂寒那會兒對他的殺意是那般明顯，想來也是，如果他是蕭寂寒，也會想殺了他。
畢竟，他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他們。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水牢裏是不見光的，唯有人來的時候，纔會有火把照明。
不見光，就意味着時間更加難熬，時間等了越久，應子珩越是絕望，顏姝他們應該不會來了。
他頹然的依靠在欄杆旁，不由苦笑，他這一世又一世轉世輪迴，面對生死，到底是圖什麼？
就圖，成爲這鬼蜮的亡魂麼？
若是他能出去，若是……
外間忽然傳來聲響，漸漸有火把的光亮映入眼簾。
應子珩有些不敢置信的回頭望去，只見妖王拎着食盒，蕭寂寒手持火把，與顏姝一道走了進來。
妖王皺了皺眉，嫌棄的道：“我怎麼覺得，這裏比之前來的時候，臭了一些？”
應子珩聞言，騰的一下就紅了耳根，好在地牢裏光線昏暗，無人瞧的出來。
他轉移了話題道：“你們不是走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來給你送些喫的。”蕭寂寒接過妖王手中的食盒，來到水牢前打開。
食物的香味立刻就飄散開來，甚至都將水牢裏混雜的臭味掩了下去。
看着食盒裏色香俱全的飯菜，應子珩很不爭氣的嚥了咽口水。
他的喉頭有些梗塞，眼睛也有些溼潤，這時候，他才知道，爲什麼蕭寂寒、宇文澈和妖王，都願意跟了顏姝。
原來，有家人的感覺，真好。
水牢底下，是約莫有個兩尺高磚石砌臺，蕭寂寒將飯菜放在砌臺上，對應子珩道：“快些喫，我們還要將食盒拿回去。”
應子珩看了看飯菜，又看了看蕭寂寒、顏姝和妖王，哽咽着道了一聲：“多謝。”
而後便端起碗，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一時之間，水牢裏只剩下了應子珩用飯的聲音。
等到他喫完，妖王細細的打量着他，開口問道：“你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應子珩搖了搖頭：“先前有些冷，如今用了飯感覺好多了。”
“哦。”妖王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蕭寂寒將食盒收拾好，細細看了看應子珩，見他無恙便轉身離開了。
自始至終顏姝都沒有開口。
應子珩看着顏姝的背影，有些忐忑的開口問道：“我……大概什麼時候能出去？”
蕭寂寒回眸看他，淡淡道：“你奸細的嫌疑還沒有洗清，應該還要再過幾天。”
聽得這話，應子珩沒有再說什麼，更沒有心生不滿亦或是抱怨，他們能夠來看他，給他帶些喫的，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眼看着三人的背影就要消失，應子珩忍不住開口道：“你……你們，回去的路上小心，畢竟我們現在都只是凡人了。”
聽得這話，顏姝回眸看了他一眼，但卻什麼都沒說，便又收回目光走了。
從城主府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妖王低聲道：“我瞧他不像是有事的樣子，證明飯菜是可以喫的吧？要不，咱們回到客棧也喫點？我餓的太難受了。”
“再等等吧。”顏姝開口道：“等到明日，若是他還是無事，咱們再用不遲。”
妖王聞言，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好吧。”
說完又憤憤不平起來：“都是那個白虎害的！可偏偏我還不能殺了他，即便能出去，我們還要逼着他飛昇，幫他找回記憶，想想都嘔的慌。”
“無需逼他飛昇。”
蕭寂寒淡淡開口道：“飛昇其實有兩種辦法，一種是尋常修煉渡劫，第二種就是功德。整個天罡城有幾萬百姓將士，若是我們能消除他們的怨念執念，讓鬼蜮消失，便是莫大的功德。”
“這樣的功德，足夠讓一個凡人直接飛昇，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能從鬼蜮出去，你們就能直接回到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