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江看見大院門口俏麗的身影，嬉皮笑臉湊過去：“你怎麼有空來看我啊？”
“‘咱爸’‘咱媽’都挺好的吧？”
朱虹無奈嘆了一口氣：“張江，都什麼時候了？”
“你就不能——”
她說着話，看向張江身邊的季國民，跟在張江、季國民身後的李軍：“你們家都沒事吧？”
季國民說道：“我沒多大事，我家老爺子感覺最近的確有些不太好，準備給我找條路。”
“能有什麼路？”李軍哭喪着臉,“我爸好不容易給我求爺爺告奶奶，弄了一個街道辦的辦事員身份！”
“前天我家一出事，人家那邊就不承認了，要跟我切割，跟不認識我一樣！”
張江後知後覺：“咦？兄弟，你家出事了？怎麼沒告訴我啊？”
季國民拍了拍張江肩膀，說道：“你這沒心沒肺的，這種事怎麼跟你說？”
“就是鄭朝陽、郝建軍他們那夥人乾的，我家老爺子說,別看他們是亂打，其實後面有人指點。”
“說不定李軍家就是個開始和試探。”
說完之後，又對李軍說道：“其實對方不認也正常，就算是對方承認了，只要伱家裏出事，你就算是在街道辦上班，還不是一樣該收拾你就收拾你？”
那倒也是……
李軍哭喪着臉：“那就真沒地方去了？真得跟着這一批上山下鄉的走？坐綠皮火車去北大荒啊？”
“下鄉插隊，可不一定是什麼地方……”季國民說道，目光轉了轉，有句話藏在心裏面沒說。
眼看李軍家裏沒有辦法，他只能下鄉去，這句話不說出來反而更好。
季國民、張江、朱虹這三家，都比李軍家情況好太多，怎麼說也不會淪落到下鄉的地步。
季國民家裏給季國民安排的出路是參軍，就是不知道張江、朱虹家裏怎麼樣。
又說了一會兒話，朱虹見季國民、李軍沒走的意思，便主動說：
“張江，你跟我來,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啊？”張江一怔，隨後笑了，“噢！”
季國民和李軍也會意過來——朱虹是來找張江的，並不是找他們一起玩的，
這兩人連忙招呼一下，各自回家了。
朱虹、張江兩個人沿着路，走到大院外面的一小塊冬青木花壇那裏，朱虹停下了腳步。
“張江，你會怎麼辦？”
張江莫名其妙：“這話怎麼說的，我能怎麼辦啊？喫飽喝足，也沒別的事吧？”
“你是問我，鄭朝陽、郝建軍他們衝了李軍家的事兒？”
“這倆人的確有點不地道，不過你也知道，戴袖章這回事非同小可，就算是我爸或者你爸，也不可能出手收拾他們。”
“不是！”
朱虹有些生氣：“我是問你，將來你要怎麼辦！”
“留在四九城,還是去參軍？”
張江的表情凝住了，隨後又笑了笑：“說這麼嚴肅的話題啊？”
“留在四九城怎麼說？參軍又怎麼說？”
朱虹心中無比失望，她看出來了——張江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情。
“季國民應該是要參軍吧？”朱虹說道,“你不參軍？”
張江點點頭：“昨天季國民單獨跟我說了，說事情沒定下來，不要聲張給其他人知道。他估計是要參軍，這件事是穩的。”
“我爸倒是想讓我去，我不想去。”
張江說道：“如果憑藉我爸的名頭才能去參軍，那這事情多沒勁？”
“而且，參軍之後還在我爸領導之下，那就更加沒勁了。”
“我讓他領導十多年了，可不願意讓他再領導了。”
朱虹聽着張江這沒溜的話，卻是笑了一聲：“你就這麼討厭你爸當領導？”
“也不是討厭吧，就是感覺不自在；要當兵憑自己本事，靠家裏算什麼？”張江說到這裏，又補充一句，“我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不是笑話季國民啊……”
朱虹聽他說話，就看着他，露出微笑。
張江既然不去參軍走，那意思應該就是留在四九城。
恰好，朱虹也是這樣的打算——如果張江參軍走，朱虹就等他退伍回來，估計要好些年才能結婚；如果張江不離開四九城，那麼今年或者明年，他們兩個就能結婚了。
因此，朱虹纔是高興、釋然。
別管張江平時表現得多麼不在乎，實際上還是挺在乎和朱虹的感情，考慮過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一定是這樣。
“對了，朱虹，你剛纔說什麼來着？”
張江又問道。
朱虹抿嘴笑道：“沒什麼，就是說你要留在四九城還是參軍。”
“嗨！”
張江不以爲然：“小瞧哥們了是不是？我憑什麼非得留在四九城或者非得參軍啊？”
“我就不能有其他的路？”
“外面的世界無限廣闊，大有可爲啊！”
說完話，張江看着朱虹的臉色迅速沉下去，從紅潤變得有些微微發白。
“張江，你說什麼？”
“怎麼了這是？”張江詫異問道。
朱虹瞪着他：“我問你，你說什麼！”
“什麼？”張江有些不解，甚至於皺眉，“我說我的事情，你急什麼？”
“你說我急什麼？”
朱虹咬着牙：“你就沒想過，咱們倆以後怎麼在一起？”
張江嬉皮笑臉：“想過啊，咱們倆以後在一起，生一男一女，你說怎麼樣？男耕女織，其樂無邊……”
朱虹靜靜地回答：“我就是這麼想的！”
張江的心裏慌起來：朱虹認真了。
她真的要和自己結婚，過日子。
張江笑不出來了，聲音有點發顫：“表妹……”
朱虹靜靜凝望過來，帶着莫名的壓迫力，讓他不得不改了口，將平時的玩笑話都改了。
“朱虹，你怎麼想的？”
“我沒怎麼想。”朱虹說道，“如果你去參軍，我就等你退伍回來，咱們兩個結婚；如果你不去參軍，留在四九城，那今年或者明年，別管我們兩家人多難，該結婚的還是要結婚。”
張江下意識地搖搖頭。
朱虹也已經看明白了：“你並不想現在結婚？是吧？”
張江默然。
他不是不想現在結婚，而是他根本就不想結婚——他不會一輩子停留在一個地方，結婚生子，過那種沒勁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