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總該不會是想要賴賬吧？”
“四個多億，怕是一下手頭不寬裕，拿不出來吧。”
“我看不是手頭不寬裕，而是從未想過要還，不然怎麼會那麼隨心所欲的花？壓根就沒有半點負罪感。”
“就算是養母也不能隨意動用別人的遺產啊。”
“今天宴會所曝光出來的就有這麼多問題，誰知道漓月小姐私下過得有多慘？”
“最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程太太口口聲聲說養育之恩，她挪用了人家幾個億的遺產，卻捨不得拿錢給人家買一份像樣的成人禮，這太讓人心寒了。”
“想要被收養嗎？來程家吧，遺產給你坑光的那種哦。”
這會兒就算是再蠢的人也能看明白程家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聽着來自四面八方的議論，程雨欣心道還好自己技高一籌裝暈，否則這會兒衆矢之的主角就是自己了。
餘晩情漲紅了臉，其它什麼事情她都能懟回去，唯獨這件事人證物證都在，她抵不了賴。
幾十歲的人此刻被人當場戳着脊樑骨，她又羞又怒，這個賤丫頭居然將她置於這種地步。
程峯也不過是竭力在維持表面的平靜。
被這麼多道目光所注視，程峯舔了舔有些乾涸的脣。
“月兒，你看今天本來是你的生日宴，何必鬧成這個樣子，說到底這只是我們一家人的事，錢爸回去就給你轉，保證一分不差，律師們辛苦趕來，坐下來喝一杯薄酒吧。”
程峯只覺得丟臉丟到家，拿不出這錢，程家又要被人戳脊梁骨。
“看吧，我說的拿不出錢吧。”
“豈不是想白吞？程小姐真是可憐啊。”
“要不是鬧得這麼大，程峯一家人肯定就吞了她這筆錢。”
程峯手指緊緊蜷在一起，看向夏漓月，眼裏有着一絲卑微的渴求。
這樣的表情，夏漓月從未見過。
“爸，說到底我們過去也是一家人，這錢我就不追究了，媽用了就用了，就當是你們撫養我的報酬。”
程峯剛想要鬆口氣，細細一品就覺得夏漓月這話有些不對勁，過去一家人？
餘晩情冷叱：“算你還有點良心。”
程峯忍住抽餘晩情的衝動，緊張的看向夏漓月，少女黑白分明的瞳孔一片冷清，那張稚氣的臉上也多了一絲以前沒有的穩重，彷彿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如果是這樣，她就太可怕了！
程峯有種不好的預感，夏漓月算計這一切，最重要的是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月兒，我怎麼能要你的報酬，當年答應你父親要好好照宮你，你叫我一聲爸，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那錢我馬上就讓助理轉過來。”
程峯唯恐夏漓月不給他股份了，夏斐沒有直接將股份給他的重要原因就是他擔心給了股份程峯夫妻就不會善待漓月，所以才設定了讓夏漓月成人以後轉給程峯。
也就是將選擇權交到了夏漓月的手裏，不管真心還是看在股份的份上，兩夫妻都該好好對夏漓月。
在程雨欣回來之前她們關係並未有任何變化，這段時間他們疼愛程雨欣忽略了夏漓月的感受，漓月向來乖巧，他們就沒在意過，如今覺察有變已經晚了。
餘晩情滿心都是對夏漓月的厭惡，腦子沒有太多計算。
程峯本就在崩潰邊緣，“你給我閉嘴。”
餘晩情面對程峯自知道理虧，也不敢再開口。
夏漓月的聲音懶洋洋響起：“爸媽，這錢你們可以不用補上了，我只有一個條件。”
餘晩情忙接：“什麼條件？”
她已經在心裏猜測各種夏漓月可能會提出的要求，例如讓程雨欣還回她的房間；或者懲罰程雨欣？
場中身着紅裙的少女明豔照人，背脊挺得筆直，漂亮的薄脣牽扯出優雅的弧度，只聽她一字一句道：“從今往後，我和程家再無瓜葛。”
此話一出，程峯差點就一頭栽到地上，果然如同他所想，夏漓月不打算給他股份了！
怎麼可以！
自己養了她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夏家的股份嗎！
餘晩情愣了，她也沒想過那個在她手裏翻不出花來的夏漓月竟然會在晚宴上說出這樣的話。
也許她一早的準備就是爲了此刻，徹底斷絕和程家的關係。
其它的都不重要，要是夏漓月得逞，股份泡湯，程峯一定會打死她的。
餘晩情這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連忙上前幾步拉住夏漓月的手，臉上滿是惶急之色。
“月兒，我知道你怪媽媽，是，都是媽媽的不對，這些天忽略了你的感受，媽媽在這裏給你道歉，你可不能說出這樣的氣話。
你妹妹這些年在外面受苦，爸媽心疼她卻忽略了你的感受，媽媽該死，以後一定好好對你，差的錢我們也會一分不差的給你補上，你彆氣了。”
之前餘晩情有多兇狠，此刻就有多溫柔，夏漓月就有多噁心。
她的眼裏哪有半點對自己的情意，有的也只是捨不得那筆財產而已。
夏漓月只覺得可笑，自己上輩子得蠢成什麼樣子纔會奢求她們對自己有親情？
她們只差將利益兩字刻在臉上了。
夏漓月沒有回答，少女的眼尾卻染上了一抹紅，鴉色長睫低垂，眼裏情緒複雜，更讓餘晩情開始慌了。
“月兒，你要是不痛快，你就罵媽媽兩句，別堵在心裏。”
夏漓月強行壓下心底的悲傷，突然開口：“媽，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顏色？”
餘晩情想也沒想的回答：“粉紅色！”
夏漓月在校都是校服，至於私服一年添置的並不多，多的都是淺色系，像是這樣豔麗的紅她很少會穿。
再說少女都喜歡粉粉嫩嫩的顏色，夏漓月也不例外。
她再度啓脣：“爸，你知道我最喜歡喫的菜是什麼？”
最喜歡喫的？程峯的腦子瘋狂搜索，夏漓月在他家待了十幾年，從來沒有挑食過，自己夾什麼她就喫什麼。
每次她都是盈盈一笑說“謝謝爸爸”，但她從未說過自己喜歡喫的是什麼。
程峯突然想到曾經自己給她剝的蟹肉，她眼裏歡喜的光到現在他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問這個問題，程峯有種感覺，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答案對她來說很重要，要是回答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