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她在得到自己即將回程家的時候也是滿心興奮,她就知道她不會卑賤的野草,她該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她也是那天上的星辰纔是。
離開貧民窟的前一晚,星星也亮得這麼好,如今看來,不管是在程家還是在貧民窟所看到的星星都是一樣的。
此刻才明白,數以萬計的星辰本就只是點綴夜空的背景板,真正的主角是懸掛在天空的月亮。
夏漓月便是那輪明月,即便是自己爬到了天上,也無人會關注。
不,她一定不要成爲點綴月亮的背景!
這是她的人生,她要爲自己拼一拼!
程雨欣本以爲陸俊軒和她一樣,不會滿足這門婚事,沒想到這麼快就等來了陸家的電話。
陸俊軒願意娶她。
多可笑啊,剛回程家的時候,自己是那麼羨慕的看着夏漓月和陸俊軒的背影,家人們說着陸家有多好,要捧着陸少爺,她削尖了腦袋的想往陸俊軒身邊去湊。
這纔多久的時間?她對陸俊軒毫無興趣,陸家也即將要走下坡路了。
夏漓月背後的男人讓她看到了人生的目標可以定得有多大,自己以爲是天花板的陸家不過就是人家腳下最低賤的馬路。
夏漓月不要的東西,她也不想接手,陸俊軒也打心眼瞧不起自己,按理來說,陸俊軒不管是爲了自尊,還是爲了夏漓月,他都不會答應娶自己。
“小語,你別發呆啊,你是什麼意思?”餘晚情焦急的問道。
“媽,我不嫁。”
“陸家已經官宣了,你年紀未到,暫時也不領證,陸家的意思是可以先訂婚,將關係確定下來,等兩年再結婚。”
程雨欣腳尖用力蹬在地上,鞦韆搖晃起來,差點撞了她面前的餘晚情。
餘晚情退到一旁,“小語,你不願意?我以爲你對那陸俊軒還……”
程雨欣冷笑一聲:“媽,既然都已經決定好了,又何必問我願不願意,我有選擇的機會嗎?”
“本來我們也不同意的,只不過你陸俊軒的事情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女人和男人不同,再過幾年,男人換個女人結婚沒人會提他這一茬,女人的後果你知道的。
不然爲什麼在古代不潔的女人會有那麼多種殘忍的刑法,從古到今,男人女人在這個方面遭遇的對待就是不同的。
男人出軌了只需要說一句後悔了,對不起就能重歸家庭,說不定過兩年還有人說他是好男人;女人要是敢出軌,一輩子都會被釘在恥辱柱上。
雖然漓月和他已經分手,但大家不會在意這一點,她們只會想到是因爲你才導致兩人離散。
如果你嫁給陸俊軒,漓月也有了新歡,傳出去也好說是他們感情散了纔會分手,過幾年也就沒人說了。”
餘晚情嘆了口氣,“我知道那趙月不是個簡單的婆婆,但陸俊軒我們也瞭解,你們婚後可以搬出來,平時只有過年過年迎合一下趙月就是,陸俊軒是個好孩子,跟了他,也算是不錯。
媽媽知道你委屈,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誰讓你將身體交給了陸俊軒呢……”
唯有月亮遙掛天際,永遠也不會被人認錯。
“媽,你可以推我一下嗎?像小時候那樣……”
她沒走丟之前,院子裏也有一個小秋千,那是程峯特地給她做的,每到傍晚餘晚情會溫柔的推着她。
那時候的程雨欣很小很小,小到餘晚情覺得她不會記得這些纔是。
偏偏程雨欣對家裏的零星記憶就是鞦韆。
餘晚情移到她的身後,如同小時候那般,只不過那時候的程雨欣每每蕩起來就會哈哈大笑,嚷着餘晚情快一點,再快一點。
夜風吹拂着程雨欣的裙襬,她蒼白的臉在路燈下顯得更加憔悴落寞。
寂靜無言。
餘晚情有一瞬間像是回到了過去,彷彿她的女兒從來就沒有丟,一眨眼的功夫就長了這麼大。
安靜的庭院只餘蟲鳴聲,餘晚情苦笑,到底不是當年,如果程雨欣沒有丟,她會一直都是自己手心的小公主。
程雨欣放下蕩起的雙腿,鞦韆緩緩停下。
“媽,我願意嫁過去。”
本以爲女兒還會吵鬧一番,她的乖巧讓餘晚情心疼不已。
“女兒,如果你實在不願,那就不嫁了,以後要是找不到男朋友,大不了爸媽養你一輩子。”
“媽,你說什麼呢?”
“小語,媽已經失去過你一次,這些年你過得不好,我知道,我不想再委屈你。”
程雨欣笑了,笑容有些詭異,“媽,知道我和當年有什麼區別嗎?”
餘晚情搖頭,只覺得她的笑容讓人後背涼涼的。
程雨欣嘴角拉扯得更大,“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在鞦韆上求着你們放我下來的小丫頭,現在的我,可以隨時下來呢。”
她從鞦韆起身,因爲慣性,鞦韆還在輕輕搖晃。
程雨欣起身,“媽,離開程家的這麼多年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想要什麼是得靠自己去爭取的。”
她指着天上的那輪圓月,“看到了嗎?我要成爲那輪月亮,而不是被人遺忘的星辰。”
“小語,你……”
“縱然我現在仍舊是不起眼的繁星之一,有一天,我會成爲比夏漓月還要閃耀的存在,你們要做的就是睜大眼睛好好見證這一切。”
餘晚情永遠不會忘記她女兒眼睛裏閃爍的光芒,那是一種名爲野心的東西。
她好像明白了程雨欣的意思,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小語,你不要亂來。”到最後,她只能這樣警告。
程雨欣冷哼一聲:“我會嫁到陸家,他日,陸家也只配淪爲我腳下的踏腳石。”
說罷她轉身離開,“你告訴陸俊軒,就說我答應了。”
陸家也好,程家也罷,都只是她上位路上的石頭,只配仰望她的存在。
餘晚情伸手想要拉住程雨欣,伸出手卻僵硬在了空中。
她好像早就沒有這個資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