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溫兮辭擡眸，與他四目相對。
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
聞寒時眉心微蹙，旋即移開目光，把魚簍提去廚房。
很腥，滴着水，季辰一趕緊接過來，“時神辛苦啦。”
這樣一來，他和溫兮辭的接觸就中斷了。
聞寒時動作頓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季辰一後知後覺自己喊了什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時沒過腦子，跟平時喊了一樣的。”見這個解釋好像過不去，他視死如歸地繼續說：“好吧我承認我平時都跟着你粉絲喊時神。”
衆人瞬間笑成一團。
聞寒時也沒忍住扯了下脣，但也沒把東西都交給他，自己洗了手，挽好袖子準備清理一下魚。
秦陽波趕緊也過來幫忙，哪裏可能真讓聞寒時一個人忙活。
——好像沒有人記得剛剛那個插曲。
溫兮辭皺眉，走到一旁去洗菜。鹿伽伽把一些需要放冰箱的東西都整整齊齊地放在冰箱後就湊過來和她一起。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加入。尹菀也主動湊過來，微微一笑：“需要幫忙嗎？”
鏡頭擺着呢，鹿伽伽遞給她一盤水果，“這個可以洗一下。”
尹菀笑着接過，試圖加入她們的聊天。
鹿伽伽不太喜歡她，總覺得她很假。不過她有基本的禮貌和職業修養，所以表面上反正是不會鬧得不好看，頂多就是保持距離。
尹菀扎着麻花，垂在一側，穿着暖色的毛衣裙，不緊不慢地洗着水果，很容易激起男生的好感。秦陽波拿着個籃子過來，“你洗好了可以放在這裏。”
尹菀趕緊道謝：“好的，謝謝你。”
秦陽波撓撓頭，轉身走開了，耳根有點微微的紅。他和尹菀之前有過合作，但也都只是短暫的合作，沒什麼深入的接觸，這次是第一次。
洗東西很快，沒什麼難度，真正有難度的在聞寒時那邊。魚可不好處理，洗、去麟、燒魚，都是不小的難度。
聞寒時進來許久，孟戈才走進來，他氣喘吁吁的，剛剛在外面平復了半天，感覺才終於活過來。
男人們開始磨刀霍霍向那兩條魚，溫兮辭洗完菜，擦乾手，不經意間瞥到了聞寒時在處理那條魚，有模有樣的。她的視線停留了大概五秒鐘。
尹菀注意到了，她笑盈盈地說：“兮辭是不是覺得聞老師很帥？”
溫兮辭瞬間像觸電一樣收回視線，緊緊皺着眉看她一眼，眼神分外嫌棄，似乎在說：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屁話？
聞寒時也看了過來，只是他慢了一步，沒發現溫兮辭的目光，只是從尹菀的話中大概能推斷到剛纔發生了什麼。
他眸光微微一頓。
尹菀人畜無害地看着溫兮辭，很無辜。
溫兮辭很想瞪她，沒事少說幾句會死嗎？她和她熟嗎？沒事關注她做什麼？關注就關注吧，你還要說出來，就很多話。
她死死記住現在有好多攝像頭，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努力又努力，才終於擠出一絲笑容：“我這不是，學一下怎麼做魚嗎？”
嗯，理由很到位。
鹿伽伽緩和氣氛道：“男神們看起來都很會做魚的樣子，我們只是好奇一下啦。”
溫兮辭默認了這個說法，有些累了，想去客廳坐會。
尹菀沒有再說話。溫兮辭即使這兩年沉寂了不少，人氣也是在那裏的，不是她能隨便欺負的人。
溫兮辭剛坐下，想拿手機看消息，突然來了視頻，她沒仔細看，下意識接起。
等聞老太太的臉出現在屏幕中的時候，溫兮辭有一瞬間的怔愣，很懷疑人生地回憶了下，她沒有老太太的微信啊，老太太怎麼可能給她打視頻電話？
老太太看到她，臉上的怒氣瞬間消失，以變臉的速度換上了喜悅：“兮兮啊？”
溫兮辭應了聲：“啊。對，是我。”
她終於意識到不對，這個……好像不是她的手機？只是同型號、同顏色、同裸機沒有手機殼，所以她拿錯了。
而手中的手機是誰的，似乎很明顯。
她不是很熱衷於電子產品，也或許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她的手機已經用了三年多，沒有換過。當初這手機還是他送的，他買了兩部一模一樣的手機，自己一部，給她一部。沒想到的是，將近四年的時間過去，她沒換手機，他竟然也沒有。
三年沒有太多交集，她對此一無所知。直到這回參加同一個綜藝，手機都隨手放在客廳，陰差陽錯的，她才窺探得一二原先並不知曉的事情。
那他呢？又是因爲什麼？
也是……懶得換嗎？
她還在出神，老太太已經高興地在和她打招呼：“兮兮啊，你和寒時在一起吶？”
好像是的。
溫兮辭點頭。
聞寒時在廚房裏聽到了點動靜，他把手上的活放下就快步走出來。
只是她好像沒發現他，還在專心和老太太說話，他想了想，決定暫時不出聲，倚在旁邊先圍觀一下。
溫兮辭多少是有點社恐在身上的，尤其是在面對長輩、特指不太熟的長輩，她都會變得格外乖巧，簡直就是滿分的鄰家女孩。
於是乎，這時候只見她乖乖巧巧地在和老太太說話，一點平時的高貴冷豔都看不出來。冷嗎？不覺得，這不是乖得很嗎。
老太太問：“喫飯了沒有啊？”
“正在做呢。”
“讓他做，你別動手啊。小時可會做飯了，做的很好喫的。讓他給你來幾道拿手菜！”
溫兮辭沒有接話，這話題不能隨便接。
話說，她好久沒見過老太太，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她都已經記不得了。沒想到的是老太太還記得她，並且還一如既往的這樣喜歡她。她一邊覺得受寵若驚，一邊難免愧疚。
老太太比記憶中的模樣蒼老了許多，白頭髮多了，皺紋也多了，神態看上去有些倦意。年紀是真的大了。
“奶奶……”她有些動容，情不自禁地喊出久違的稱呼。
老太太熱淚盈眶啊，她好久沒見到溫兮辭，也好久沒聽她叫自己一聲奶奶了。“哎，好孩子，好寶寶。小時有沒有欺負你啊？我讓他帶你回來喫個飯，他一直說你忙，沒有蒙我吧？他有跟你說過沒？他要是對你不好，你儘管和我說，知不知道？”
溫兮辭乖乖點頭，“知道的。我的確是在忙，剛從山裏拍完戲回來，拍了整整半年呢。回頭一定去看您。”
聞寒時怎麼可能有跟她說過？她只是在老太太面前勉強替他圓個謊罷了。當然，不是爲了他，只是爲了老太太。
老太太被這樣一鬨，高興了，那個臭小子沒騙她就好，她還以爲是他壓根沒和兮兮提呢。
“那就好，那就好，那奶奶等你啊。記得多喫飯，工作也別太辛苦了。”老太太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很不錯。她可真是太喜歡溫兮辭了，喜歡到了看着就歡喜的地步。
溫兮辭應着，怕說久了露餡，想去找聞寒時，把手機還給他，哪裏想到她一回頭，就直接撞進了他眼裏。
——好傢伙，他明明過來了，可是就那樣袖手旁觀，由着她在這應對呢？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溫兮辭火氣騰地升起——主要是惱羞成怒，她沒想到剛剛的形象會被聞寒時看到。
她回憶了下剛剛她的樣子，羞恥感直接爆棚。
越羞恥，也就越生氣。
要不是顧忌着視頻還在通話，她可能想直接丟掉手裏的燙手山芋。這個臭男人，挺會看熱鬧的哈？
聞寒時被發現了，也不顯太多心虛，氣定神閒地踱步而來，接過手機：“奶奶。”
溫兮辭拔腿就跑，小碎步邁得飛快，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樣子。看着看着，聞寒時眼底笑意漸生，一邊留意着她一邊和老太太說話。
老太太不解：“你幹嘛？兮兮呢？我不跟你說話，我要跟兮兮說。”
聞寒時：“……”
他輕咳一聲：“奶奶，我們在錄製節目，她有事情要忙。”
一到溫兮辭身上，蠻不講理的某老太太就格外善解人意。她點點頭：“那好吧，我就不打擾她工作了，你記得做點好喫的給她，我看她都瘦了。”
聞寒時應了。
反正他要做飯，反正她要喫，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他做給她喫。
他以爲今天的“酷刑”結束了，可沒想到，老太太在掛斷前，執着地來了最後一句：“我等着你帶她來看我。趕緊的，別拖拖拉拉，知不知道？”
聞寒時：“……知道。”纔怪。
老太太滿意地掛了電話，甚至因爲今天終於見到了溫兮辭而高興着。殊不知，掛斷電話後，聞寒時頭疼地揉揉眉心。
一是他不知該怎麼和溫兮辭解釋老太太爲什麼還以爲他們在一起，二是他怎麼可能成功帶她去見老太太。
她怕不是恨不得半路就把他從懸崖上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