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你們應該也猜到了。我們賣了原本的房子,車子,搬回老家,花光所有的積蓄欠了一屁股的債,也沒能將他的病治好。我還……還把他弄丟了……”

    吳惠麗死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來。

    發紅的眼眶裏蓄滿了淚水,最後大滴大滴的滑落。

    “我哭了,想媽媽了。”

    “本來跟我媽是吵架的呢,現在忽然覺得好對不起她。她當初嫁錯了人,我爸無能又花心,對家庭完全不負責任的那種。我媽從未說過‘如果沒有你,我早就和你爸離婚了’這種話,她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的照顧我,我從未感覺到自己和有父母疼愛的人有什麼不同,因爲她把兩份愛都給了我。”

    “我也想媽媽了,她離開我已經兩個月了……”

    ……

    哭得太厲害,吳惠麗鼻音很重,嗓子也有些沙啞。

    她勉強的扯了扯嘴角。

    “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是有一絲希望,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林清晚看着面前這個滄桑的女人。

    她頭髮枯黃,簡單的用一根沒有任何裝飾的黑皮筋挽在後腦勺,兩鬢的碎髮掉下,也只是被隨手掖在耳後。蠟黃又粗糙的皮膚被陽光曬出淡淡的雀斑,身上穿的還是好幾年前的衣服,袖口那裏已經被磨壞。

    其實,她也不過二十五歲的年紀。

    誰也看不出,她曾是個愛美,不化妝不出門的姑娘。她喜歡在美甲店花幾百塊錢和一整個下午,只爲做一款好看的指甲。也喜歡搗鼓自己頭髮和衣服,琢磨着怎樣讓自己變得更漂亮。

    曾經,她是朋友中人人羨慕的對象。

    有文化,長得漂亮。

    但自從經歷過那場變故後,她身上已經全然沒了之前的影子。

    林清晚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心疼。

    “你們找個孩子的貼身衣服,小貓咪會帶你們去孩子現在所在的地方。”

    看着林清晚的反應,吳惠麗夫妻倆心頭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他們什麼都沒說,去衣櫃裏拿了孩子最常穿的衣服。

    到了吳惠麗家的小貓咪趴在小衣服前聞了又聞,然後又朝四面八方聞了聞,最後衝着鏡頭搖搖尾巴。

    “它找到了,你們跟上它。”

    吳惠麗夫婦忙不迭地的跟上。

    小貓咪越走越偏,倆夫妻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更甚。

    直到翻過兩個小山丘,又爬了一段坡後停下,這兩人已是臉色慘白。

    因爲這個地方,是他們家祖墳。

    吳惠麗的聲音顫抖,“林仙女,小貓咪它,不會帶我們找錯地方了吧?”

    林清晚沒回答她。

    其實吳惠麗心裏清楚,小貓咪沒有找錯地方。

    小貓咪在這附近嗅了嗅,最後在一個小土堆前停下,看了看他們然後不停的圍着這個小土堆打轉。

    吳惠麗像是不可置信,又自欺欺人的說。

    “我兒子好好的,怎麼可能變成一堆土。”

    林清晚沒說話。

    這種情況,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吳惠麗又喃喃道,“怎麼可能呢?我早上走的時候,他還衝我笑呢。”

    眼中閃着淚,吳惠麗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吳惠麗像是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需要別人的肯定。

    她拉着身旁的男人,聲音越來越小。

    “肯定是找錯了對不對?我兒子好好的,怎麼會在這裏呢?”

    男人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

    半晌,他很輕的跟吳惠麗說,“我去看看。”

    而後,他步履沉重的朝着那個小土堆走過去,沒有任何工具的徒手挖。泥土塞滿了他的指甲縫,但挖的過程並沒有太困難。

    因爲這個小土堆是才堆起來的。

    漸漸地,一個被被子包好的小身體出現。

    身上的衣服,還是她早上臨出門的時候給孩子穿的。

    小孩身體被擦得乾乾淨淨,他最喜歡的玩具,平常穿的衣服,喝奶粉用的奶瓶,都放在屍體旁。甚至,不久前,這裏還簡單的做了一場超度孩子的法事。

    他們看不見的是,這個孩子的魂魄就站在他們身旁。

    小小的身體接近透明,臉上只有不捨,沒有怨恨。

    “一包紙都哭沒了,面對病魔真的好無力。”

    “之前我以爲是謀財害命或者是仇殺,但現在看到孩子被整理得乾乾淨淨,甚至還做了法事,又覺得不像了。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爲什麼會被埋在這裏?”

    “我也好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

    就在這時,吳惠麗夫妻身後出現兩個步履蹣跚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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