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沒有對兒子更好，後悔沒有對前妻更好。
這些後悔中。
唯獨沒有對女兒的。
林清晚沒管他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
“一般滯留陽間的鬼魂都是有什麼心願未完成，年紀這麼小應該也沒啥大的心願，可能也就只是想和你們道個別。”
童浦澤眼中滿是嫌棄。
死了就死了，有什麼好道別的？
但他也沒反對，因爲不道別，女兒的鬼魂就不走。女兒的鬼魂不走，兒子就沒辦法退燒。
他暫時的隱忍，全都是爲了兒子。
林清晚沒說話，直接傳過去一根香。
只有死時怨氣重，或執念強，或死得久又有什麼奇遇的鬼才有能力自己現身。
一般的鬼魂。
就只能依賴香。
香點燃後，童浦澤口中那個討厭的女兒現身。
童煜石果真和童浦澤長得非常像，一個放大版，一個縮小版，就是隨便拉來一個陌生人都能看出兩人是親生父女。這要是穿親子裝出去，回頭率一定非常高。
但童浦澤見到童煜石只有厭惡。
彷彿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去世不久的女兒。
而是他幾輩子的仇人。
原本童浦澤是想忍着，演一副父女情深的戲碼，成功將她送走算了。
但直到看到她。
童浦澤才知道自己根本忍不住。
他大聲質問，“你到底想幹什麼？爲什麼要害你弟弟？你想做什麼衝着我來就好！你弟是招你惹你了？你生前就沒有良心，死後更是良心全被狗吃了！”
童煜石只是笑。
半點回應童浦澤的話都沒有。
看到童煜石的笑，童浦澤直覺她帶着諷刺，火更大了。
“我看你就是個掃把星，生來就是專門克你弟弟的！也不知道我生你養你是做什麼的，我現在恨不得讓你魂飛魄散。”
以前，童浦澤都是這麼罵他的。
只要他不順心，或者童煜石犯什麼錯，童浦澤都是直接張口責罵。
很多時候，不是童煜石犯錯，但他潛意識的就認爲只要童煜石和童煜書之間發生摩擦，就一定是童煜石的錯。
因爲童煜石看起來壯實，耐磨。
一顆心似乎也是橡膠做的，無論說什麼都不見她哭。
但童煜書不一樣，看起來瘦弱又可憐。
彷彿風一吹就倒下了，一顆心也是玻璃做的，說兩句就碎了一地。
童浦澤好像吼叫什麼。
但童煜石面無表情的張口。
“你閉嘴！”
聲音大，音調尖細，帶着特有的童聲，當真讓童浦澤閉了嘴。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
什麼時候童煜石一個當女兒的，也能反抗他這個當父親的了？
童浦澤還要說什麼，只聽童煜石說。
“你若是再大吼大叫，我就把你兒子帶走！”
童浦澤一僵，愣是不敢動了。
就連張大的嘴巴都僵在空中，半晌才訕訕的閉上。
看了一會戲，憋了一會氣的水友們見童煜石的態度如此強硬，總算是舒服了。
“童煜石上！上去抽他一大嘴巴子！看得我太生氣了！”
“童浦澤是怎麼當爹的？”
“氣到失語症，好想罵童浦澤，但已經被氣得不知道怎麼罵人了！所以我詛咒他，詛咒他頭上帶綠，詛咒他頭上一片青青草原，詛咒他兒子頭上也一片青青草原，他孫子也頭上一片青青草原！”
“樓上的你這麼詛咒也沒問題，但我有個疑問。既然他都一片青青草原了，說明兒子跟他沒關係！兒子青青草原了，說明孫子和他兒子沒關係，一家子的大冤種哈哈哈哈哈哈！！！不是一家人，硬湊成一家人。”
“我要是有個跟我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閨女，肯定寵上天。”
“既然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就不要生兩個孩子！你覺得嫌棄另外一個孩子，實際上另外一個孩子也在嫌棄你！如果不是因爲你，她可能投胎到一個很愛她的人家裏！”
……
因爲童煜石的威脅，成功讓童浦澤閉嘴。
但他很快再次爆發。
指着童煜石，童浦澤可抓着機會跟林清晚告狀了。
“林仙女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說她不害人，她其實是存了害人的心思的，趕緊給她打得魂飛魄散，不要讓她來傷害我兒子！”
林清晚被童浦澤吵得腦瓜子疼。
她脫口而出一句，“你閉嘴！”
童浦澤成功閉嘴。
短暫的安靜讓林清晚的心情好了些，她扭頭跟童煜石說話的語氣不知比童浦澤好上多少。
“小姑娘，你死的時候是不是很委屈？”
這些天，童煜石一直在家裏。
童浦澤在幹什麼，童煜書在幹什麼，她都一清二楚。
她現身前童浦澤要把她打得魂飛魄散，而手機裏的姐姐只說給她趕走或者送到地府，她是心存感激的。
在她短短五年的生命裏。
對她好的人太少太少了。
所以，她會把每一個對她好的人都記在心裏，格外珍惜。
林清晚問她，她就老老實實的回答。
“是，以前爸爸工作回來每天都是帶弟弟出去玩，去超市買很多零食，很少帶我。那天他單位發了獎金，他很高興，帶弟弟出去玩的時候也帶了我。因爲爸爸帶我出去玩，我特別高興，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
林清晚不由的瞥了兩眼童浦澤。
他這個父親當得，還真是夠“稱職”的。
所謂偏心。
不過就是在享受自己高兒女一等，看着他們因爲自己的喜好，過着天差地別的生活罷了。
童煜石繼續說着。
“那天很黑，路燈很暗，路邊的井蓋不知道爲啥被打開。我當時高興蹦蹦跳跳的，一時沒注意腳底下的路，就掉下去了。我在掙扎的同時，清晰的聽見他第一反應叫的是我弟弟的名字。”
那時，童煜石是難過的。
但如今，她已經接受了。
“我以爲他確定弟弟沒事之後就會來救我，但我想錯了。他抱着弟弟反反覆覆確認他沒事，甚至確定好他有沒有被嚇到，纔想起一起出來的還有我這個女兒。而我，也因爲他一來二去耽誤的時間，沒了活命的機會。
我親眼看到自己的屍體被打撈上來，而他沒有半分悲傷，只關心弟弟會不會被我的屍體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