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若語哭聲大起，但她只是機械肉身，無法阻止我，我對她寵溺一笑，眼裏盡是無愧於心。
回想過去經歷的一切，我胡不言這一路走來，從未背棄過任何人，更沒有放棄過哪怕一線生機。
如今面對若語，這個與我從小到大相伴相戀的“青梅竹馬”，我終於有底氣告訴她，我無愧於她了。
從四九村一路走來，期間發生過的一切，無一不是我心中最深刻的記憶，如果現在問我後不後悔，我能毫不猶豫的回答。
不後悔。
哪怕爲了保護若語，途中經歷過無數次生死險境，甚至險些消散在天地間，我也不曾後悔。
嗡嗡嗡。
一陣微弱的漣漪盪漾開來，我見到不死仙鴻草所化的白色小人，鑽進了若語的腹部，她那殘缺的身軀，不過眨眼間就開始迅速生長，起初只能見到根莖形成的纖維，但很快便成了雪白的肌膚。
“夫君，不要這樣，若語不要離開你，不要……”
一旁，若語輕捂住嘴，聽起來極爲不捨，她想攔住我的動作，但周圍魔氣晃盪，她根本使不上動作。
三位器靈此時已經來到了我身旁，都用一種複雜的神色看着我，葉思雨也是潸然淚下，她按住我的肩膀，用木神青杖來幫我維持生機。
但我知道，這隻能持續一時而已，沒了不死仙鴻草作爲支撐，我等於將自己連根拔起，肉身和元神都會一起毀掉，是鐵定救不回來了。
哪怕有木神青杖這等神器存在，但那也不意味着，我就能再次擁有一個不死之身。
“師弟，何苦如此？”葉思雨嘆了口氣，眼含淚水的看着我，同樣有着不捨。
“師姐，多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陪伴。”我對她笑了笑，看着懷裏的若語，她的嬌軀已經差不多長回來了。
在不死仙鴻草的影響之下，不死之身的威力展現而出，背後浮現了八條尾巴，因爲死過一回的緣故，心魔已經被壓制下去了，加上三位器靈在身旁擋住羅生獄中的魔氣，所以並無影響。
“若語，該回去了。”我看向身旁的若語，對她點頭。
“夫君……”
“回去吧，代替夫君好好活下去。”
我再次一笑，若語這才艱難地從機械肉身中抽離，嗖地一聲回到了自己的本體之內。
我親眼看到那八條尾巴，額外長出了一條多餘的狐尾，組成了完整的九尾天狐。
但不死仙鴻草想要重新將她塑造回來，恐怕還需要一些時間，所以她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只是眼含淚水，身軀抽搐。
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若語遞給葉思雨他們，隨後拱起了手，臉色變得正經道：“各位前輩，我胡不言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若語，獨獨有愧你們幾人。”
“如此倉促離去，實在有些對不住各位，不過不言已經想好了退路。”
“等我死去後，由若語繼承我的小世界，她天賦奇佳，乃九尾天狐之身，定能帶你們前往神界。”
“還有，有勞諸位日後代我告訴依仙大神和諸葛武前輩一句，胡不言這次言而無信了，希望他們不要怪罪若語。”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諸位……告辭！”
我咧嘴一笑，總算用盡了渾身上下最後一點力氣，我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已經變成了粉末一樣的存在，開始逐漸往下掉落。
“師弟……”
“小言……”
三位器靈都用複雜的神色看着我，我對着他們微微一笑，眼前的一切便開始模糊。
周圍的魔氣仍然在我眼前盪漾，我彷彿倒在了一片寂靜深海里面，看着那一層一層如浪潮般的魂魄朝着我襲來，我像是回到了冬就苗寨和黃泉土寨一樣，面對的是萬千鬼魂。
我下意識勾起嘴角笑了起來，眼前畫面飛速閃過，見到了王霸天，還有金良卡的身影。
“一定要……”
“替我好好活下去啊。”
我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發出聲音，但我能清晰見到，在我徹底失去對這個世界的視野時，三位器靈已經護着若語離開了。
這，就足夠了。
我的虛無世界已經放在了若語身上，她一定能夠代替我好好活着，而且走的比我還要遠。
這應該算是我心中最圓滿的結局了，爲了讓心愛之人活下去，將一身的機緣都贈予她。
我想，換做是若語的話，她也會這麼做。
所以，還有什麼要後悔的呢？
我閉上了眼，感受着自己元神一點一點消散在這片天地，與這片天地做着最後的告別。
這羅生獄中的魔氣將我牽扯進去，一路來到了最深處，等待着我的將是被吞噬，或者被煉化成魔物。
那些，都不重要了。
可我沒想到的是，這我的耳邊卻傳來一聲嘆氣。
“你小子，我說什麼來着，雖然沒了不死仙鴻草，但總歸有用上的一天，只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聽到這道聲音，我幾乎一個激靈，大腦中轟然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還有意識？
我茫然失措地看着自己，發現自己竟然在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中，眼前的魔氣根本觸碰不到我。
這，是我的元神？
我的元神保住了？
我一頭霧水，擡頭一看，這才發現有一粒雪白色的種子，正懸浮在我的眼前，裏面所蘊含的力量，竟然緩緩凝聚成了一道白衣男子的身影。
“前輩，是你？”
我猛然回想起來，這傢伙不正是當初在梵度天裏面說要帶我去大羅天的接引使者？
“呵呵，羅生獄？”
“你怎麼會在這種鬼地方？”
他看了一眼周圍，淡笑了一聲，還不等我說話，便自言自語道：“不過倒也正常。”
“當初替你占卜時，就算到過這一劫。”
我更加不明所以，但看到這一粒種子，我頓時明白了一切。
當初他離開之前賜給了我一枚接引神種，說這玩意能夠保住元神不滅，但我因爲有了不死仙鴻草，一直沒有將它當回事。
如今，居然陰差陽錯起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