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寺外，微風拂過，帶起絲絲塵土。
杜廣孝目光掃了唐善一眼，看到其胸前那觸目驚心般的傷口，鮮血止不住的涌出，轉而緊盯着不遠處的白衣青年，看似波瀾不驚的眼神，實則早已動怒。
剛纔若不是自己及時以佛音出手，恐怕此刻，兒子都已命喪黃泉。
“早就聽聞誅神殿主，北王馳騁沙場，殺伐決斷，今日一見，倒不如說是心狠手辣之輩。”
“殺念如此之重，老衲勸你應當放下屠刀，立即皈依佛門，方是正道。”
杜廣孝一臉鄭重，義正嚴詞。
夜北聞言，嘴角浮現淡淡笑容。
心狠手辣？
這四字夜北不予否認，對待敵人，他從不心慈手軟。
可放下屠刀皈依佛門？
這無疑是讓自己放下手中的北王刀，放棄鎮守邊疆之責。
華國億萬人民誰來守護？
這句話若是其他僧人說出，夜北並不意外，更不會惱怒，可眼前之人，可是開國將帥，戎馬一生之人。
更應該理解鎮守邊疆是如何的重要。
難道踏進佛門，整日唸佛誦經，連是非對錯都分不清了？
“杜帥。”夜北雙手抱拳，微微躬身。
普天之下，能讓北王行禮之人不多，但是杜廣孝身爲華國開國之將帥，不論對方如今是善是惡，其當年抵禦外敵，捍衛國土，便值得夜北敬重三分。
“杜帥讓我放下屠刀虔心向佛，你可知在華國之內，但凡戎裝加身之時，便不容有任何宗教信仰。”
“屠刀？呵呵……”
夜北伸手摸向腰間北王刀，輕輕撫摸了一下刀身。
“這把刀，只殺十惡不赦之人，只殺境外窺視華國疆土豺狼虎豹，從未沾染過一滴無辜之血，何來屠刀之說？”
一語落下，夜北雙眼微眯，盯向那黑衣僧袍。
一個戎馬一生的將帥，手上沾染的鮮血怕是堆山積海，竟然能說出這如此荒唐的話。
照此話，華國百萬將士手中的戰刀皆是屠刀？
身爲將士，守護的是黎民蒼生，捍衛的是國威！奉行的是以殺伐爲守護的理念！
北王刀若是放下，那便意味着放下數百萬的戰刀，這天下誰來守？
“芸芸衆生皆是命，唯有人自渡。”杜廣孝手握禪杖緩緩一語。
夜北輕笑。
“看來杜帥虔心向佛，深得其中的真理。”
“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便問你一句話。”
一語落下，夜北眼神逐漸犀利。
“是佛重要，還是國重要。”
話音落下，微風蕭瑟，白衣黑袍迎風舞動，一時間寂靜無聲。
夜北負手而立，靜靜等待。
這個問題，杜廣孝必須回答，這不是理念問題，而是立場問題。
亂世不見佛。
理念不同，不相爲謀，但若是在“國”這個字上，立場不同，便是敵。
別的僧人夜北自是不會過問，但是，他杜廣孝不同。
身爲“黑衣宰相”，一言一行甚至可以左右朝政。
自身信仰無可厚非，但不可凌駕於一國之上。
“呵呵……”
杜廣孝淡然一笑，左手持禪杖，右手成掌立於面前。
“當然是——佛大！”
杜廣孝緩緩開口，沒有任何猶豫之色。
在這個問題，他的答案很是明確。
夜北輕輕點了點頭，淡然一笑，收起了那三分敬重之色，冷冽開口：“既然如此，那便聊聊正事吧。”
“唐善並非出身門閥跟世家，卻身爲尚部司長，或許是他有這個能力，但，更多的緣故，怕是因爲你吧。”
身爲開國元帥，將自己的兒子扶持到一司之長的位置上，還是輕而易舉之事。
一語落下，無人迴應。
但唐善的臉色明顯陰沉下來。
如此隱祕之事，北王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一身黑色僧衣隨風輕動，杜廣孝面如止水，根本不爲所動。
資歷跟級別在這放着，眼前白衣青年無論知道什麼，都不能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
眼見杜廣孝不爲所動，夜北嘴脣微動：“暗影，將唐善拿下，帶回巡司處。”
“是。”
暗影手持七尺長劍，嬌軀化作殘影爆衝而上。
唐善頓時大驚失色，剛纔一擊之下，那鬼臉面具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更何況北王還沒出手。
“父……崇唐大師！”唐善一聲驚呼，情急之下差點喊出父親二字。
劍鋒呼嘯而至，唐善本就負傷在身，更是無法躲避。
就在劍鋒快要到達之時，杜廣孝終於出手，禪杖猛然一指，一道金光驟然爆射而出。
暗影急忙止步，七尺長劍立於胸前。
嗡——！
一聲劍鳴之聲，七尺長劍肉眼可見的顫動着，一股異常蠻橫之力將暗影擊的凌空暴退。
夜北左臂伸出，一手攬住嬌軀，卸去這股力道。
一聲嬌呼，暗影雙腳落地，鬼臉面具下不知是這一擊所致還是其他原因，雙腮隱隱微紅。
劍鳴之聲漸漸減弱，暗影凝視劍身，卻是後退一步，直接驚愕。
只見劍身之上竟是出現了一絲裂痕。
要知道，此劍可是堪比五大戰神使所用的誅神戰刀，皆是由莫邪打造，其堅硬程度不言而喻，竟被這一擊所擊毀，可見這一擊的威力之強。
暗影久久凝視劍身，鬼臉面具下難掩心痛之色。
這把劍可是陪伴了她整整五年。
無論是戰神使還是殿中將士，手中武器皆是看做如同自己的性命一般。
夜北自是注意到了劍身之上的裂痕，隔着鬼臉面具，看不出暗影此時的表情，不過卻是能感受到對方心中之痛。
“劍傷可以修復，你先退下吧。”
一語落下，暗影持劍入鞘，退後幾步。
下一刻，伴隨着駭人般的摩擦聲，赤紅光芒緩緩出現。
北王刀出鞘。
那一句佛大，不僅僅是理念不同，而是無法共容，再加上襲擊誅神殿中將士，便已是敵人。
原本夜北前來，還抱着一絲“僥倖”心理，希望開國元帥並不知此事，一切無非就是唐善跟他兒子二人所爲。
然而唐善的前來，再加上杜廣孝的言語舉動跟剛纔的公然袒護。
“開國元帥”四個字，他已經不配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