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
屋內，夜北坐在沙發上，翻看着雜誌，直接開口，暗影的氣息他自是察覺到了。
一個經濟房，一個豪華房，二人所在的房間都不在一個樓層。
“殿主。”
暗影推門而入，二字剛落，夜北視線從雜誌上移開，看向暗影。
“呃，小北哥……”
暗影瞬間改口，這個稱呼多年未叫，還真有些不習慣。
“白天酒店那名供奉想要見你。”
夜北聞言，合上雜誌放到一旁。
“讓他進來吧。”
夜北自是知道，此人必然會來。
門外，章天磊推着一個餐車走進，上面有不少美食，皆是他親手所做，緊接着單膝跪地，一聲暴喝：
“退役將士章天磊，參見殿主！”
對於夜北的身份，那些社會中的武者自是不知，但是章天磊卻是捕捉到夜北衣角上那金絲縫製的龍頭標誌。
曾經身爲殿中將士的他，對於此標誌，自是牢記於心。
一旁暗影面色平靜，並未覺得奇怪。
白天在酒店大廳之上，此人散發的氣息，再加上殘失右臂，她便察覺到，極有可能是殿中退役將士。
唯一讓她覺得奇怪的是，此人爲何會在這當一名供奉。
但凡殿中將士傷殘，自是無法再勝任戰場廝殺，退役前，會有一大筆撫卹金，這筆錢，足以一生衣食無憂。
夜北深邃目光看向眼前之人，讓其起身，開口問道：
“退役前，你在哪服役。”
一名戰神級士兵，絕不是無名之輩。
“回殿主，屬下曾經就任東境第三軍團副團長。”章天磊應聲回道。
夜北緩緩起身，走到餐車旁，一盤盤食材冒着陣陣香氣，皆是用真氣所做。
夜北輕輕拿起旁邊的筷子，隨手夾起一口，送進嘴裏。
一旁暗影紅脣微動，顯然是想要阻止。
此人雖然自稱是殿中退役將士，但是其供奉的身份，不得不讓她心存一絲疑慮。
夜北輕輕咀嚼着，飯菜獨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章天磊露出一抹苦澀。
“一隻手不太方便，味道或許不如殿中炊事班的將士。”
夜北接連又喫幾口，緩緩放下手中的筷子。
“爲何會在這當一名供奉？”
一語落下，章天磊低頭不語。
夜北也沒有催促，就這麼靜靜的等着。
章天磊雙拳緊握，足足三分鐘，輕聲擠出幾字：“我需要錢。”
“你的退役撫卹金是多少？”
夜北並無意外之色，選擇當一名供奉，原因無二，自然是爲了錢。
“兩千七百六十萬。”
章天磊低頭回道，這個數字，他深深的記得。
這筆錢，的確足夠普通一家人喫喝一生，但是，在他這，遠遠不夠……
“我想知道爲什麼？”夜北再次開口。
然而這一次，章天磊卻緊咬牙關，隻字不吐，顯然不準備說出。
片刻沉寂，夜北並未追問。
“選擇做什麼，是你的權利，你回去吧，飯菜的味道很不錯。”
章天磊始終未言，臉上難掩苦楚之色，自是知道，殿中將士皆是鐵骨錚錚，就算退役，也是不會甘願去當一名供奉。
“殿主若有需求，儘管吩咐與我，十二點前，我都在這酒店。”
無人注意到，他的眼角，有着一滴淚水滑落。
房間內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暗影並未停留，也是拱手告退。
夜北自是知道，暗影並不是回房間，而是去調查這章天磊爲何會需要龐大的資金。
……
夜空中，殘月高掛星光稀疏，喧囂的城市陷入了寂靜。
指針指向十二點，這個時間，許多人都陷入了沉睡，準備迎接第二天繁忙的工作。
章天磊邁步走出了酒店，緩緩消失在街頭。
相隔幾條街，一棟大樓，透過窗戶，卻是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光，顯然還有不少人沒有休息。
大樓的最上方，亮着一排燈光大字。
宕南市第一人民醫院。
一個病室門外，章天磊止步門前，整理了一下服裝，深呼吸一口氣，露出笑臉，這才輕輕推門而入。
病房內傳來虛弱的痛呼之聲，牀邊，一名女子擦了擦眼角淚珠，起身從章天磊手中接過飯盒。
“快喫吧，喫完休息，我來守下半夜。”
章天磊伸手拂了一下女子那略顯蓬亂的頭髮，輕聲說道。
“嗯。”
女子點了點頭，靠在章天磊的胸口上，眼淚止不住的滑落。
她是章天磊的妻子於曉玲，年紀不過二十八，而此刻，那無神的雙眸，再加上滿臉的皺紋，甚至是略顯花白的長髮，任誰一眼看上去，都像是四五十歲。
章天磊在妻子後背輕輕拍着，予以安慰。
片刻過後，於曉玲擦拭掉淚珠，拎着飯盒走到一旁，準備喫飯。
而章天磊移步到病牀邊，望着病牀上骨瘦如柴，渾身插滿管子的女兒，只覺得心都在滴血。
女兒只有四歲啊，本該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在這個世界上肆意的玩耍，不該在這種地方，受這種罪啊！
強忍着心中悲痛，緩緩坐下，一手伸出，輕輕握住那瘦骨嶙峋的嬌小手掌。
“爸爸……”
一聲呢喃，聲音微弱至極。
“瑩瑩，爸爸在呢，快睡吧，爸爸在這陪着你。”章天磊應聲回道。
“爸爸，我、我好疼……”
“讓瑩瑩走吧，好嗎？”
一語落下，章天磊瞬間覺得心臟如萬針刺入，讓他疼到無法呼吸，努力控制着淚水，卻怎麼也控制不住。
“爸爸給瑩瑩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章天磊輕輕揉着女兒的掌心，淚水順着臉龐不停的滑落。
“爸爸，瑩瑩、這裏疼。”
說着，無力的擡起手臂，指了指腹部。
“好，爸爸給揉揉。”
章天磊輕輕掀開被子，看到的，卻是女兒身上到處被插着的管子。
其中一根是防止血液膽汁的淤積，而管子周圍，女兒的皮膚已經開始潰爛。
章天磊顫抖着手，在女兒小腹上輕輕揉着，動作輕微至極，直到女兒眉頭微微舒展，緩緩睡去。
於曉玲簡單吃了兩口飯，來到病牀邊，輕輕爲女兒整理好被子。
紅腫的雙眼怕是每日皆是以淚洗面。
然而此刻，房門卻是被輕輕推開。
夫妻二人聞聲轉身，於曉玲望着門外那陌生面孔一臉的茫然，而章天磊卻是嘴巴不由自主的張開，震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