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苓芳站立在一處大門前，眸光之中，難掩一抹怒色。
身後，便是後院，不遠處的一處七層閣樓，自然是那望月閣。
“念寒家主，沒有小姐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入後院半步，您難道不知道？”
冷然一語，隱有怒意。
“孫姑姑，後院乃是姬家古冢，我身爲姬家後人，又是姬家之主，已是整整三年沒有參拜，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吧。”
姬念寒站立在孫苓芳面前，臉上，再無一絲以往的敬意。
取而代之的，是萬般的冷漠。
在其身後，跟隨着不少姬家中人，顯然是支持家主這般行爲。
後院是古冢，更是他們的修煉之地。
自從那姬念音來了之後，他們便沒有踏進半步。
如今，那人已經走了，老祖卻依舊不予開放，這的確是讓衆人心中惱怒不已。
“念寒家主，自從念音走了以後，小姐便閉關，交代奴婢，任何人不得打擾，包括老奴在內，所以……”
“不要給我提那個賤人！”
姬念寒雙目一寒，頓時一聲怒喝。
自己纔是祖母的親孫女，那個賤人連姬家中人都不是，祖母不僅讓其在古冢中獨佔修煉了三年，更是傳授給她天衍七星劍訣。
這如何能不讓她惱怒。
“讓開！我要去找祖母！”
話音未落，一股勁力陡然迸發而出。
轟！
一聲悶響，孫苓芳依舊穩穩站立在門外，只是臉上，明顯有些蒼白。
她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出手。
“念寒家主，沒有小姐的命令，老奴今日無法讓你進去。”
姬念寒是小姐的孫女，她又何嘗不是親眼看着其長大的。
小姐爲何不傳授給她天衍七星劍訣，她心知肚明。
而小姐更是親口說過。
念寒家主性格倨傲，驕橫，這倒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其心性過於狠辣，一代習修了天衍七星劍訣，怕是會更加的無法無天。
實力高，本是好事，更是立身的根本所在，但過於狂妄，便會引來殺身之禍。
對於小姐說念寒“狂妄”二字，原本她還不信，今日看來，還是小姐更加的能看透她這個孫女。
“孫姑姑，我念你服侍祖母多年，本敬你三分，你不要逼我。”
一聲冷喝，已是難掩赤裸裸的威脅之意。
然而孫苓芳依舊是紋絲未動。
唰——
一聲劍鳴之聲，頓時響徹四周。
“家主！”
身後，一名中年之人名爲姬濩，眼見如此，惶恐不已，急忙上前一步。
孫苓芳雖然只是一名奴婢，但畢竟是老祖身邊之人，姬家之中自是無人敢不敬。
家主敢與其爭吵，或許可行，但是動用手中劍，這可就不一樣了。
劍鋒，閃耀着寒芒，直指孫苓芳。
“我是姬家家主，我現在命令你，給我——讓開！”
姬念寒無視姬濩勸阻，顯然是鐵了心的要進入望月閣。
她要見祖母，當面問清楚，爲何不傳授給自己天衍七星劍訣！
爲何，要傳授給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賤人！
“我只是小姐身旁的奴婢，只聽小姐一人之言。”
孫苓芳自是能感受到劍鋒凜冽，卻無半點懼意，淡然一語。
“好！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姬念寒雙目一沉，手中劍身真氣涌動，已是緩緩舉起。
姬家衆人不由得目怔口呆，一個個前來，不過是想爭取進入古冢修煉而已，若是老祖拒絕，自然是作罷。
豈能想到會是這幅局面。
家主這是瘋了嗎？以劍攻擊孫姑姑，這跟攻擊老祖，有何區別？
整個姬家誰不知道，這麼多年，孫姑姑是老祖身邊，最親近之人。
偏偏就是因爲如此，姬念寒心中才更加的忿火中燒。
自己在祖母眼中，還不如一個奴婢，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賤人？
到底誰纔是祖母的血脈至親？
劍風凜冽，赫然落下。
孫苓芳並未躲閃，也未還擊。
不躲，是堅守小姐之意，不予還擊，不是因爲對方是姬家的家主，而是眼前之人，是小姐的孫女。
“住手！”
一聲沉喝，由勁力而發，從望月閣中飄出，震懾整個姬家莊園，難掩滔天怒意。
“老祖。”
聽聞此聲，姬家衆人惶恐之間，紛紛單膝跪地。
而家主所爲，老祖自然要震怒。
劍風，戛然而止。
“祖母！爲何不讓念寒見你！”
姬念寒看向望月閣，一聲大喝。
語音漸散，望月閣卻再無半字迴應，片刻沉寂，再次飄來一語。
“苓芳，讓她進來吧。”
“是，小姐。”
孫苓芳微微躬身回道，繼而側身，列出路來。
劍身入鞘，姬念寒一步跨出，閃身進入閣樓之中。
後院門外，姬家衆人依舊單膝跪地，老祖只讓家主一人進入，衆人自然是無人跟隨。
望月閣第三層，姬念寒止步在一處房門前，一手伸出，輕輕推開木門。
伴隨着‘嘎吱’的摩擦之音，映入眼簾的，是盤膝而坐的枯老身影，原本花白的頭髮，已是雪白一片。
“祖母……”
姬念寒一步邁進，不由得驚呼出聲。
距離會武，不過幾天而已，祖母竟是蒼老成這般模樣。
哪還有往日的精氣神。
“怎麼會這樣？”
“難道就是因爲那賤人的離去？”
一語落下，姬念寒已是難掩怒意。
姬家最近什麼事都沒發生，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原因？
祖母爲了她，竟然消沉成這樣！？
姬玉兒緩緩擡起頭，起身移步至孫女面前。
啪！
一聲脆響，五指血印在臉頰之上應聲浮現。
姬念寒不由得捂着臉，後退兩步，滾圓雙目之中，難掩震驚之色。
“祖、祖母……”
一聲呢喃，滿是駭然。
從小到大，祖母可是從未打過自己一下。
驚詫神色，繼而轉換成一抹憤怒。
“你爲了她，竟然打我？到底誰纔是你的孫女？”
嘶聲話音，難掩氣恨。
“你不是想見我嗎？如今見到了，出去吧。”
輕聲一語，難掩疲憊，姬玉兒緩緩轉身，再次回到蒲團之上，盤膝而坐，雙目沉閉。
如此蒼老模樣，明顯已是要壽年將盡。
“祖母，咱們姬家不是有一枚九竅金丹嗎？你爲何不服用？”
姬念寒萬般不解。
那九竅金丹，乃是姬家祖輩所留，其功效足以醫死人肉白骨，祖母就算到了風燭殘年，一旦服用，至少也是可以再多活百年，甚至更久。
然而，姬玉兒卻沒有回答。
“你不會是給了那個……給了那女人了吧？”
從始至終，她未曾稱之姬念音三個字。
她根本就不承認，對方是姬家中人，更不配跟自己同爲一個“念”字輩。
而此刻祖母的態度，讓她心中頓時一驚。
三年的時間，那賤人進步如此神速，已是讓她震驚不已，不是沒有服用九竅金丹這個可能。
“出去吧，今後沒有我的話，不可踏入望月閣。”
“還有，若是再敢對苓芳有半點的不敬，你便不再是我的孫女。”
姬玉兒依舊閉目沉思，緩緩開口。
自己的身體，她自然是清楚，已是沒有多少日子可活。
一旦駕鶴西去，不可讓任何人知道。
如若不然，以念寒如今的能力跟心性，根本支撐不起整個姬家。
這也是她爲何非要讓顧沫離，接任姬家家主之位的原因所在。
二人的秉性，截然不同。
在姬玉兒看來，顧沫離的天賦不算極佳，但性情淳樸。
天賦雖不可逆，但通過後天的機緣，實力依舊可以提升。
但，一個人的天性難移。
實力固然重要，但是性情跟武德，更重要！
這一點，念音接任家主，更適合。
就算是死後，也是能有顏面對九泉之下的姐姐。
可如今……
“祖母，你傳她天衍七星劍訣，我苦苦哀求你多年，你卻不傳給我，又給她九竅金丹！你眼中，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孫女！！”
一聲嘶吼，淚水，已是奪眶而出。
天衍七星劍訣之事，已是讓她心中萬般的惱怒，如今得知那九竅金丹也是給了那賤人，更是觸動了她心中最後的底線。
雙眸之中，已是血絲漸布。
眼見祖母沒有迴應，姬念寒咬牙硬生生擠出幾字。
“祖母，我最後問你一遍。”
“到底傳不傳給我天衍七星劍訣？”
冷然話音落下，右手，已是緩緩朝着腰間劍柄移動。
……